是誤解還是歪曲？——讀《日本如何面對歷史》(李玉)

《日本如何面對歷史》 【日】山田朗著 李海譯 人民出版社

　　2014年9月3日是中國首個法定的抗戰勝利紀念日。中國政府高規格紀念抗戰勝利，再次把世界的目光聚焦于高度敏感的中日關系。日本政府對于二戰態度的反反復復，早已飽受國際社會的詬病。隨著安倍的第二次組閣，日本政府在右翼勢力的裹挾下越走越遠�！芭笥芽梢赃x擇，鄰居只能相處”，但這位近鄰卻一再地挑戰二戰后確立的國際秩序；強行解禁集體自衛權，妄圖修改和平憲法；美化給亞洲各國人民帶來深重苦難的侵略戰爭，背棄正視歷史的“村山談話”“河野談話”和“宮澤談話”的精神主旨，在“靖國神社”“慰安婦”等問題上挑起事端，將中日關系帶入建交以來的最嚴峻狀態。這究竟是無心的誤解，還是完全不顧歷史事實的有意歪曲？作為發動侵略戰爭的加害者，只有正視歷史，虔誠地反省才能獲得受害者的寬恕和諒解，進而獲得世界的理解和尊重。二戰后德國就是這樣做的，而時至今日，日本為什么不能這樣做呢？

　　近日出版的日本歷史學家山田朗的新著《日本如何面對歷史》，深入地解析了這個疑問。這本書圍繞“靖國神社”“慰安婦”“南京大屠殺”“特攻作戰”等幾個核心的命題，從日本民族的心理養成和政治需要角度，分析了在日本政界、網絡以及社會上蔓延的歷史修正主義抬頭的原因和背景，指出只有正視歷史，從歷史中學習，才能獲得構筑共同歷史認知的基礎。

　　山田教授在書中指出，日本歷史修正主義“一面試圖瞄準修正，抹去‘河野談話’、村山談話、‘宮澤談話’的歷史意義，另一方面則反映出其無視侵略和美化殖民統治的本質”。同時，作者以事實為依據，對“支撐歷史修正主義的戰爭觀”的九大錯誤觀點進行了有力批駁。他指出，時至今日，那些不正視歷史的種種歷史觀和歷史理解論仍廣為流布，殖民統治、侵略、慰安婦等問題，被作為給日本人的榮耀帶來傷害的話題，成為眾矢之的，這種情形令人擔憂。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近七十年了，“現在追究‘戰爭責任’對于我們來說是怎樣的一個問題呢？這或許應該不是單純譴責‘過去的錯誤’，攻擊個別的‘戰爭罪犯’的問題。今天我們追究‘戰爭責任’，是對過去的歷史表明一定的‘歷史認識’，并使之傳承作為下個世代的歷史”。

　　今天，在日本，山田的這些觀點，一定是曲高和寡的。盡管如此，他仍然強調要“克服戰后世代的歷史修正主義的戰爭責任論”。因為經過近70年的時間沉淀，戰爭的親歷者們漸漸都離開了人世，而“戰后世代”對以往歷史的真相并不了解，加上修正主義歷史觀的宣揚者們“忘記了戰爭和殖民統治的歷史，并且不打算告訴后世”，他們只關注所謂“給日本人帶來榮耀的事”，鼓動日本人，特別是日本青年人的盲目愛國心，鼓吹靖國思想和將犧牲神圣化的“特攻”精神。作者反對這種“利用死者、封鎖批判戰爭言行的舉動”，他認為“現代追究戰爭責任的問題，其實就是如何看待戰爭以及殖民統治史的問題，最終還是一個普及日本國民歷史認識的問題。而這項普及歷史認識的工作，必須由這些沒有經歷過戰爭的世代主動參與，因為它不僅是戰后補償等的前提，也是今后日本人民與亞洲各國人民創造友好的國家關系的重要基礎”。這是山田教授對日本民眾，特別是對戰后世代的年輕人的期望。

　　(本文作者系北京大學國際關系學院教授、北京大學亞太研究院副院長、北京大學日本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