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復斷裂的歷史記憶(王淼)

書名：尋找孫佩蒼 作者：孫元 出版者：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4年5月

　　他是民國時期絕無僅有的西方美術大師繪畫真跡收藏家，他的離奇猝死和藏品遺失疑案則更是撲朔迷離。

　　歷史上有許多本該被銘記，卻又偏偏被遺忘的身影——或者因為時代的原因，或者因為人為的緣故，他們雖然在某個時期頗有影響，在某個領域卓有建樹，卻最終被人為“遮蔽”與“淡化”，成為歷史上的失蹤者，民國時期的美術教育家、鑒賞家、收藏家孫佩蒼就是其中的一位。

　　在今天能夠看到的史料中，有關孫佩蒼的記載，大抵不外“曾任駐法公使、東北大學教授、中法大學校長、西南聯合大學教授等職，被聘為國民參政會第一、二屆參政員”，只不過寥寥數言而已。而孫佩蒼的生平經歷和主要業績，尤其是涉及到他的西方藝術大師作品收藏的內容，卻大都付諸闕如，有關孫佩蒼后期的人生抉擇、離奇猝死和藏品遺失的疑案，則更是撲朔迷離、迷霧重重。這也注定了孫元先生寫作《尋找孫佩蒼》是一次艱難、曲折的過程。

　　作為民國時期絕無僅有的西方美術大師繪畫真跡收藏家，孫佩蒼的人生經歷既頗負悲劇色彩，同時卻也構成了民國傳奇的一部分。早年的孫佩蒼深受“五四”精神的影響，可謂得風氣之先，三十歲那年拋家棄子，與徐悲鴻、林風眠等渴望得到歐風美雨熏陶的藝術家一起，成為中國較早赴法留學的藝術家中的一員。在法國期間，孫佩蒼常常乘坐夜班火車以節省住宿費，用包裝紙寫家信，一支煙分成三次抽，死時甚至沒有留下棺材錢，卻為收藏傾囊而出，自費收藏了三十余件包括庫爾貝、德拉克洛瓦、列賓、蘇里科夫等十九至二十世紀西方美術大師的經典油畫。孫佩蒼將這些彌足珍貴的油畫帶回國內，他本人卻在成都舉辦畫展期間離奇猝死，死后媒體和友人被集體封口，孫佩蒼的名字從此在美術史中消失，而他珍藏的大師畫作，一部分參展作品神秘遺失，另一部分在文革期間被迫“捐贈”，返還之日經過掉包和扣留，已然多有缺失，不復完璧矣。

　　因為涉及到政治暗殺和藏品遺失等眾多的歷史謎案，對孫佩蒼個人歷史的完整鉤沉和打撈，以孫元先生的一己之力，顯然是一個無法完成的任務。但是，通過孫先生的不懈努力，我們依然不難將那些零碎支離的史料片段，拼湊成一幅幾近完整的人生畫面，從中既可以看出孫佩蒼生命的大致線索，也能夠隱約看出孫佩蒼的政治傾向和人生態度。而他離奇猝死的原因與真相，亦隨著原中統人員鄭萬祿所寫的《中統特務在四川始末》的發現，揭露出四川教育廳與中統之間“互通情報”的內幕，另外加上孫佩蒼本人抗日親共的立場，不禁引發出我們無盡的聯想。

　　《尋找孫佩蒼》其實并不是一部嚴謹的學術著作，而只是在講述作者用“心”尋找的過程。正像臺灣作家齊邦媛所說的那樣，“尋找孫佩蒼”的意義并不局限在孫佩蒼一個人的身上，歷史的斷裂漂泊湮沒了孫佩蒼的蹤跡，“尋找孫佩蒼”即是歷史的延續、歷史真相的明了和記憶的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