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大自然”恢復尊嚴——評《清水堡》(夏可君)

　　當中國多地被霧霾所籠罩，我們才被自然的威嚴與力量所提醒。被人類所傷害的自然，該如何恢復它原有的尊嚴？詩人哨兵早就預感到自然存在的力量，他一直以自己生活的洪湖和長江為自己的雙肺，在自然中呼吸，他的目光與我們不同。

　　近日，由中國青年出版社推出的詩人哨兵的詩集《清水堡》，就是當代詩歌中最為擁抱自然的寫作。全書共112首，約5萬字。這些詩大致分為 “寫洪湖”、“寫長江”、“寫武漢” 三個板塊。

　　從洪湖走出來的詩人哨兵，寫遍了洪湖及其周邊的植物、動物，湖上的故事、風俗人情、歷史遺跡，這些詩歌既彰顯出一個詩人的情懷，也弘揚著一個湖泊的歷史和風貌。

　　洪湖是湖北省最大的淡水湖，近年來由于圍湖造田、過度捕撈導致水面縮小、水質下降、水草瀕臨枯竭、鳥類和魚類資源急劇減少。上世紀50年代洪湖面積達760平方公里，現在湖泊面積銳減到348平方公里，平均水深只有1.35米。洪湖面對城市不斷“退守”，這觸動了哨兵的寫作。

　　面對自然，哨兵開始自我覺醒，并且承擔罪責。他讓自然開口說話，傾聽自然的聲音，并且承擔人類的罪責——對自然環境的破壞，對自然之音的漠視，對個體生命的傷害。他選擇恭聽自然，向自然屈膝，期待自然可以反過來給人以尊嚴。

　　在這部詩集中，詩人以洪湖和長江為背景，進入洪湖，是學習鳥獸的語言，是尊重動物們的脾氣，以野獸和植物的自然習性來觀看人類現代生活的暴力，并修正歷史的記錄，從記憶中的自然情景中尋求救贖的秘密。既有微觀的細致觀察與對自然相似性的喚醒，又有長詩的浩淼與博大，在長詩《水立方》與《秋日雜記》中，重新建構起一個宏大而深沉的寓意世界，以《荒原》和《楚辭》為兩翼，開掘了現代漢語自然元素性的精神。

　　哨兵的寫作繼承了楚地兩千年來的詩學血脈，在《清水堡》這首點題的詩歌中，哨兵重寫了洪湖魂魄的歷史，他寫到考古學研究殷商時代就埋在湖底的城，為何還一直清澈透明，研究認為這是古代的磚瓦吸納了洪湖的淤泥，但詩人并不相信考古學家，他寧愿把考古學還原為心魂史，因此詩人寧愿相信：“清水堡住著古人，在替我除草/剔雜，重修那座塌了的城”，哨兵試圖用詩重建信仰。

　　哨兵還由洪湖出發，融入長江和大海，詩意軀體舒展，以超然的目光打量北方的雄偉與整個世界，以漫游的姿態進入現代都市。在離開與返回洪湖之際，在自然與都市之間，哨兵的寫作具有一種新的超自然主義的詩歌姿態，讓我們倒轉目光，以自然來反觀現代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