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勛,是著名詩人、小說家、畫家、文化“說書人”,更是被尊稱為“美的領路人”。他在美學領域的經典著作《美的沉思》,自1986年在臺灣第一版發行以來,暢銷20多年,將“美學”這樣一個在很多人看來高不可攀、雅不可耐的“冷門”話題,普及成為人們日常的心靈功課。這次,增錄圖片、年表、索引,全新修訂后的彩色珍藏版在大陸由湖南美術出版社出版,實為愛“美”之人的幸事。
1978年,蔣勛從《雄獅美術》月刊主編輾轉臺灣大學任教。在課堂上,他就中國歷史上那些被“美”層層包裹著的藝術作品的真正時空價值和所承載的歷史意義,跟學生切磋,于是便有了后來這本《美的沉思》,也有了他對“美”的終極認識:“人類終極的自由,便是審美上的自由。審美的自由,是一種心靈的自由。經濟上困窘,政治上被限制,思想上受禁錮,但仍然可能有心靈上審美的自由。一個人必須得到了審美的自由,才能稱得上是個獨立和完整的生命!
“美”并不只是技術,“美”是歷史中漫長的心靈傳遞。西方人強調科學范式,“美”在于焦點透視,集大成者是建筑,即使是繪畫,也拘泥于二比三規格的硬框形式。中國則不一樣,強調自由,“美”在于移動視點,集大成者就是繪畫與書法。西方的硬框式繪畫,呈現的是一個規定的完整的空間。中國卷軸式繪畫,則展現一種延續的、展開的、無限流動的時空觀念,左手展開畫卷,右手卻又收起起始部分,留給觀賞者的,是正在移動的過去、現在與未來。
美是心靈對自由的向往,沒有美,沒有沉思,便成就不了文明。心中有向往,專注于物質,專注于技術,專注于勞動,專注于眼、耳、鼻、舌、身,專注于自己的感官與思維,心無旁騖,便有了文明。文明是靜定下來沉思的力量,沉思泥土,沉思水,沉思火,沉思自己的手,最后會產生一個像半坡陶缽那樣動人的作品。沉思火里的釉料流動,會產生宋代鈞窯窯變得燦爛絢麗。沉思水,沉思墨,沉思筆毫在紙上渲染開來的痕跡,會是米芾的書法,會是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
中國重“水墨”,西方重“油彩”!八笔埂澳鄙㈤_,“油”使“彩”凝聚。唐朝五代,“油彩”逐步從中國繪畫上褪淡消失;南宋以后,卷軸取代畫框,思維與構圖都更加自由,經由身心合一的禪宗畫派,潑灑自由的水墨成為主流。宋末元初,戰亂紛飛,蒼涼、寂寞,荒苦、蕭散,文人便不得不用竹、蘭、菊、梅來比喻自己的清高、氣節、操守,“水墨”則成了表達內心自由的最好形式。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一朵花,能夠在上億年生物演化過程中能存活下來,靠的就是“美”,因為美是一種看不見的競爭力。蔣勛解讀,“花的美其實是一個計謀”,如果沒有紅色,不會吸引到蜜蜂來為它授粉;如果是一朵白色的花,就得靠自己的香味。
《美的沉思》被譽為“臺灣版《美的歷程》”,蔣勛說《美的歷程》仍是他常拿出來讀的書,因為它“美”,像詩,不像論文。而這,也正是《美的沉思》的品質,“天圓地方:漢代的形上美學”、“水平與波磔:漢代隸書與建筑上一條線的完成”、“石塊里的菩薩之笑:南北朝的石雕藝術”、“墨分五彩:宋代的水墨革命”“悲愿激情之美:敦煌的北朝壁畫”……文筆清麗流暢,說理明白無礙,感性與理性之美不言而溢。
你的存在就是唯一,你是任何人都不能取代的,“美”是做回自己,一去比較 ,你就已經輸了, 只有認同自己,才能發現自身的美。所以,蔣勛認為,每一個民族,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審美方式,尊重他人的審美情懷,尊重不同民族的審美,萬物并育,才是一個社會長久深厚的福氣。
當然,他并不認可“美的領路人”這一尊稱,“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美,沒有“領路人”,走到自然終,天寬地闊,月光、水聲,松風,潮汐,才是真正的“領路人”。
時光終將流失,然而,美的記憶長存!懊乐谧约,就像是一種信仰一樣,而我用布道的心情傳播對美的感動”,蔣勛《美的沉思》,在藝術與歷史之間漫步,是心靈的洗滌、是智慧的旅程,為我們開啟的,不只是心中的一扇門窗,而是文化與歷史長河中所有的悲喜真相,傳達給我們的是一種生機勃勃的大美!懊馈,是一種心中的堅持;“人”才是美的核心價值;因為“美”,我們便可以繼續前行。葉 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