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瑟琳·佩特森:1932年出生于中國江蘇,曾在中國和日本生活,后成為美國著名兒童文學作家。1998年曾獲國際安徒生獎。代表作品有《通向特雷比西亞的橋》《養女基里》《我和我的雙胞胎妹妹》《太平天國》等。
《通往特雷比西亞的橋》,【美】凱瑟琳·佩特森/著,陳靜抒/譯,2014年12月第一版,22.00元
它既可以看作是杰西對對摯友的祭奠之橋,也可以看作是他的成長之橋,因為他治愈了自己,重拾信心,變成了一個堅強的少年人。
死亡,曾經是兒童文學的一大禁忌。但《通往特雷比西亞的橋》的主題就是死亡。因為講到了死,它曾被美國圖書館協會評為“1990年至1998年最受爭議的100本書”。
在 成長過程中,孩子不可能不接觸到死亡,這是生命的一部分。說到為什么要寫這樣一本超越限制的童書,作者凱瑟琳·佩特森在安徒生獎受獎演說辭中說:“兒童具
備人性中榮耀和痛苦這兩個詞所包含的一切。但他們卻比我們缺少經驗,沒我們有眼光。所以他們更容易受傷害!闭驗槿绱,她認為在一個孩子在親歷生命消逝 之前,應該有一本書,告訴他們如何面對死亡、學會悲傷。
所以,借用凱瑟琳·佩特森的話來說,《通往特雷比西亞的橋》就是一本給世界上“那些需要幫助的、精神崩潰的”孩子們“提供能夠愈合創傷”的書。
寫 作這個故事的起因,是因為一場雷電奪走了她兒子最要好的朋友的生命。在《通往特雷比西亞的橋》的獻辭頁,有這樣一段話:“我寫這本書,原來是獻給我的兒子 大衛·勞德·佩特森的,但他在讀完之后,要求我在這一頁把麗薩的名字也寫上,我照辦了。希望他們勇往直前!边@個麗薩,就是她兒子的好朋友的名字。凱瑟
琳·佩特森的作品始終著眼于弱勢少年,主人公常常是孤兒或是被疏遠的孩子,她關注他們脆弱的內心世界,描寫他們如果面對孤獨、失敗以及死亡,在逆境中堅強
成長的過程。不過,連她自己都承認,這個關于“死亡、愛及療傷”的故事,卻讓她很難下筆。一個花季少女,昨天還是一個那般鮮活可愛的生命,今天突然就凋零
死亡了,沒人可以接受這樣的現實。安妮塔·西爾維在《給孩子100本最棒的書》里描述凱瑟琳·佩特森痛苦的寫作過程:“佩特森發現每寫一頁,都會使她越來 越感到寒冷,她好像要凍僵了。后來,她不得不向一個朋友承認,她很難把這個小女孩的死描寫出來。她的朋友說:‘我認為不是這個孩子的死讓你無法面對,我 想,你無法面對的是你自己的死!I悟到這一點,佩特森在幾周內就完成了小說的終稿,寫作時很富有激情!
其實,死亡在《通往特雷比西亞的橋》中只占了不到四分之一的篇幅,小說更多的還是為我們講述了杰西和萊斯莉這兩個少男少女的純真友情。
十 歲的少年杰西,住在一個名叫云雀溪的死氣沉沉的鄉下,爸爸是一個長途車司機,雖然故事開始時還未失業,但故事過半就被解雇了。他家境貧寒,雖然是家里唯一
的男孩,卻得不到父母的半點憐愛,媽媽拿他當男人一樣使喚,擠奶、摘豆莢;爸爸早出晚歸,更是對他視而不見,以至于他有時甚至會想:“也許,我是故事里說
的那種棄兒。很久以前,在小河里還有水的時候,我被放在一個涂了松脂的柳條籃子里,順著河水漂流了下來!眾A在四個姐妹、特別是兩個青春期的姐姐之間,更 是讓他備感窒息。家里沒有一個人(除了有點崇拜他的妹妹梅寶,但她還未滿七歲)在乎他的感受。
像所有成長中的少年一樣,杰西也有一個情結,就是渴望得到爸爸的關愛和認同。比如,他練跑步,希望爸爸為他自豪和驕傲;畫畫,也希望得到爸爸的幾句贊美?删瓦B這么一點兒心愿,也總是被無情地擊碎。
一句話,在萊斯莉出場之前,杰西沒有朋友,孤獨,膽小,生活在一個乏味和缺少關愛的家庭與無聊的學校里。那么,誰來拯救云雀溪唯一不甘墮落的杰西呢?
一 個小小的女神(說是天使也可以)突然降臨在了他的身邊。有一天,一個頭發短得看不出是男是女的孩子坐在牧場的柵欄上,沖他招呼道:“你要是那么怕奶牛,干
嗎不爬到籬笆上來?”這個名叫萊斯莉的清新脫俗的女孩當然是凡人,但她又是那樣的與眾不同。首先,她跑得快,在學校賽跑時居然戰勝了練了整整一個暑假的杰
西,這幾乎讓他惱羞成怒,但她跑步的樣子,就像“秋日成群飛過的大雁”,又讓他心頭不禁浮起“真美”這兩個字。其次,就像她那逃出城市來農場種田,要“重 塑他們的價值觀”的作家父母一樣,她與云雀溪所有的孩子都不一樣,敢于表達自己的主見,別人嘲笑她時,她會自豪地向后仰起頭。所以,杰西很快就放棄了成 見,和她牽起了手。
萊斯莉真的是一個小小女神,因為她把杰西領進了另外一個世界——特雷比西亞。一天,萊斯莉對杰西說:“知道我們 還缺什么嗎?我們還缺一個地方,只屬于我們兩個的地方,一個非常秘密的地方,我們不告訴這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那是個神秘的國度,我們倆就是統治那個國度的 王!边@個世界并不遙遠,就在萊斯莉家后面的一片森林里,抓住拴在酸蘋果樹上的繩子,蕩過一條干涸的小溪就到了。不過,為了不破壞和削弱這本小說的現實
感,作者凱瑟琳·佩特雖然從C.S。劉易斯的幻想小說《“黎明踏浪者”號遠航》(《納尼亞傳奇》之五)里借用了一個海島的名字,但并沒有像他的《獅子、女
巫和魔衣柜》那樣,讓兩個孩子穿過一扇類似大衣柜那樣的門,走進一個魔法世界。在萊斯莉和杰西的特拉比西亞,沒有真正的魔法,威脅和平的巨人也好,惡魔也 好,松林神也好,只是他們的想象,都是從通過他們的嘴巴說出來的。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沒有人把《通往特雷比西亞的橋》說成是一本幻想小說。
到 了電影里,特雷比西亞不再是兩個孩子頭腦中的一個想象世界了。在2007年那部名為《仙境之橋》的電影中,特雷比西亞被以影像的方式呈現出來,連那些假想
之敵都被賦予了外形。于是,我們看到一個身上長滿了青苔、和樹一樣高的巨人向我們走來,看到成群的人臉怪獸和人臉怪鷹向他們發起了進攻,看到成千上萬的長
翅膀的小勇士揮劍殺向敵陣……可笑的是,怪獸和怪鷹的臉,都是學校里的小霸王的臉。那個巨人,竟是個女的,而且不是別人,是曾經欺負過他們又被他們捉弄過 的一個大塊頭女生。電影改編得絕對成功。又怎么能不成功呢,因為電影編劇正是作家的兒子大衛·勞德·佩特森。
對于萊斯莉來說,特雷 比西亞或許只是一個逃避現實(她也被孩子們視為怪物)的幻想王國,但對于杰西來說,還是一個成長和療傷之地。他在這里,得到了萊斯莉的友誼(作為延伸,他
還從萊斯莉爸爸那里得到了一種父愛),學會了讀書,找到畫畫的意義,同時還變得勇敢和堅強起來了,“每天早晨起來都對這一天充滿了期待”。萊斯莉死后,走
不出好友死亡陰影的他,一個人來到特拉比西亞的溪邊,尖叫,痛哭,把萊斯莉送他的顏料丟進水里,大聲地發泄著心中的憤怒:“我恨她。我恨她。我希望我這輩
子從來沒認識過她!弊詈,一個美麗春天的早上,他再次走進特雷比西亞,給萊斯莉做了一個花圈,為王后舉行了一次神圣的葬禮,終于徹底治愈了自己,走出了 悲傷。
作者沒有正面描寫萊斯莉的死亡,而是把更多的筆墨放在了如何幫助杰西的療傷上。在這里,我們看到了原來疏遠而陌生的父親的身 影,出現在了兒子的身邊。是他,默默地把在路上狂奔的兒子抱回了家;是他,在溪邊摟住了放聲痛哭的兒子。還有那位被孩子們叫做“大嘴怪”的邁爾斯老師,含
著淚水對杰西說:“如果這對我來說都很難,那么這對你來說得有多痛苦啊。我們互相幫助吧,好嗎?”作者顯然是想在這里強調,當一個少年面對死亡的時候,必 須有大人來陪伴,來幫助他度過難關。
橋,在書里是一個多重象征。直到最后一章,杰西才用萊斯莉爸爸留給他的厚木板,在小溪上搭起了 一座通往特雷比西亞的堅實的橋。在故事的最后一段,他把頭上插滿野花的妹妹領進了特雷比西亞,讓她成為了特雷比西亞的美麗王后。這是一座連接現實與幻想的
橋,因為有了它,特雷比西亞這個幻想的王國永遠地留了下來。它既可以看作是杰西對對摯友的祭奠之橋,也可以看作是他的成長之橋,因為他治愈了自己,重拾信 心,變成了一個堅強的少年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