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的幾匹“馬”(董宏君)

　　這個甲午馬年，有三匹老“馬”讓人印象深刻。其中“兩匹”是百歲老作家馬識途和他一百零三歲的哥哥馬士弘。另外“一匹”是九十七歲的漫畫家方成。方成之所以也被稱為老“馬”，因其屬馬也。

　　馬年讀“馬”，感慨其“真”。馬識途與其兄馬士弘，在馬年出版了各自的百歲回望。馬識途的叫《百歲拾憶》，馬士弘的曰《百歲追憶》。兩本書相互映照，不禁讓人感慨人世滄桑，沉浮莫測。兄弟二人，生于書香之家，長于戰亂之中。自幼同食同寢，同游同樂，同讀古籍，同聆家訓。及至青年，眼見強敵侵略，民族危亡，兄弟二人投筆從戎，一個考入軍校，參加中國國民黨；一個考入大學，投身革命，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國共兄弟，走的雖不是一條路，但血肉相連，兄弟情深，殊途同歸。而今共逾百歲，共同追懷往事，佳話難得。

　　兩匹老“馬”，在這個馬年各自留下了一段真切的歷史記憶，一份真誠的人生感悟，這“真”令人難忘�；赝�如煙往事，馬識途說，“好像從幼年發蒙到風燭殘年，我一直是在走路，一直在為尋找什么而走路。到底要尋找什么，找到沒有，我自己也沒有弄明白，空有一個識途老馬的名字”。但可以確定的是，這是一本“說真話的書”。真話雖然不一定是真理，“但發自內心的真話，總比那些喧騰一時的假的‘真理’要好”。

　　馬年訪“馬”，感懷其“善”。因為編輯部歲末重訪文化大家的一個選題，我去拜訪了漫畫家方成。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他的“武大郎開店”等一系列鞭笞丑惡、諷刺時弊的漫畫作品風靡全國，成為新時期諷刺漫畫藝術的經典之作。一生坎坷的方成，以幽默的智慧，總能幾筆即勾勒出讓人會心一笑的畫面，如棉裹鐵，批判與諷喻盡在不言中，呈現出另一種“真”�？偨Y近百年的人生，他只強調兩件事，一是“要有自己喜歡的事做”，二是“永遠保持善良的心”。那一刻，窗外的冬陽，在清冽的北風中明媚透亮，就像淘洗沉淀過后的歲月。他的目光望向極遠處，不斷重復著“有一顆善良的心，才不會做壞事”。一個“善”字，讓方成心無掛礙，通透明亮，筆健身安。

　　又一輪新歲之際，雖“歷盡滄桑，然而初志未改”，“眺望著朦朧的理想彼岸，還要繼續走下去”的老“馬”們，蹄聲依舊響亮——在他們的歲月里，在我們的心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