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 id="aaa0a"><tt id="aaa0a"></tt></li>
<li id="aaa0a"><tt id="aaa0a"></tt></li>
  • <li id="aaa0a"></li>
    <tt id="aaa0a"></tt> <li id="aaa0a"><tt id="aaa0a"></tt></li>
  • <li id="aaa0a"></li>
  • <li id="aaa0a"></li>
    <li id="aaa0a"></li>
  • <li id="aaa0a"><tt id="aaa0a"></tt></li>
  • 中國作家網>> 評論 >> 正文

    陶純:這座營盤容不得蛀蟲(鄭蔚)

    http://www.rjjlock.com 2015年03月24日10:10 來源:文匯報 鄭蔚
    2012年,陶純進入西部核試驗場采訪。 杜金英 攝2012年,陶純進入西部核試驗場采訪。 杜金英 攝

      中國作協主辦的《中國作家》雜志,今年第2期和第3期連載了軍旅作家陶純30多萬字的長篇小說《一座營盤》,單行本即將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發行。

      

        這是多年以來為數不多的“劍”指軍內腐敗的長篇力作。

      

        “我覺得寫這部作品的時機成熟了!鄙现,總裝備部創作室專業作家陶純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說,“想說的話,在心里醞釀很久很久了,不寫出來實在不痛快。但是多年來,‘軍隊反腐’這個話題一直很敏感!

      

        陶純已有十多年沒有寫小說了。

      

        早在上個世紀90年代,他就發表和出版了3部長篇小說《陽光下的故鄉》《芳香彌漫》《像紙片一樣飛》,在《人民文學》《十月》《青年作家》《上海文學》《解放軍文藝》《小說界》等刊物發表了中篇小說20多部。他參與創作的長篇小說《雄關漫道》和長篇紀實文學《國家命運》分別獲得全國“五個一工程獎”,還多次獲得軍內各項文藝大獎。

      

        盡管有如此之多的作品和獎項,陶純仍覺得有“胸中塊壘”難以表達、無法表達之痛。

      

        “黨內不能有腐敗分子的藏身之地,軍隊是拿槍桿子的,更不能有腐敗分子的藏身之地!2012年的冬天,當新一屆黨中央領導班子向黨內軍內的腐敗宣戰時,他的心熱了。

      

        他對自己說:“現在可以寫了!

      

        有讀者在這部長篇里讀到了徐才厚、谷俊山等軍中“大老虎”的影子,但陶純卻堅持說:“我不認為它僅僅是一部‘反腐小說’!

      

        而先期讀過這部作品的一些評論家、讀者則認為:“《一座營盤》,是中國軍事文學創作又一扇大門即將被打開的先聲,它為軍事文學創作闖出了一條新路!

      《一座營盤》,寫的不僅僅是一座營盤

      《一座營盤》,以我軍某個軍級建制的基地為背景,展示了三十多年來我軍老中青三代官兵走過的歷程!罢f是‘一座營盤’,其實我內心是將它作為中國人民解放軍所有營盤的縮影來寫的!碧占冋f。

      故事從改革開放之初1978年底的一場征兵展開,主人公布小朋因“家庭成分”不好,脾氣又倔,靠姐姐布花委身于接兵連副連長康文定,才當上兵?滴亩ㄖ缚涤譂h是A基地老司令,一身正氣,康家人逐漸喜歡上耿直、憨厚的布小朋,多次出手相助,終于使這個出生于社會最底層的孩子在部隊站穩腳跟。和布小朋同年入伍又分在一個連隊的孟廣俊,善于投機鉆營,為人圓滑世故。早就瞄準“哪里油水足,就去哪里”的他,先是在部隊經商的大潮中成了“能人”,后來又當上了基地營房處長;而老是心疼“軍費”的布小朋偏偏當上了管錢的財務處長。盡管布小朋清正廉潔,但在“吃喝風”、“送禮風”等潛規則盛行的當時,他常為不得不違反制度和良知而痛悔不已。

      布小朋和孟廣俊二人既有一個連隊成長起來的友情,更有立場鮮明的對壘。兩人曾暢談理想,布小朋說自己是農民的兒子,能在部隊當個上校就很滿足了;孟廣俊笑他志向太低,孟廣俊的人生理想是當個“中將”!安幌氘攲④姷氖勘,不是好士兵”,這句拿破侖的格言如今已傳遍“營盤”,但是“只想當將軍”的士兵,就是好士兵嗎?孟廣俊費盡心機攀附上了總部的一位大首長孔家瑞,花錢買到了“中將”軍銜,終于成功實現了“人生理想”。但好景不長,十八大后,中央開始動真格“打虎”,孟廣俊從人生最高處跌入囹圄。而布小朋雖然坎坷不斷,最終成長為A基地司令員,成為中國軍隊新一代中堅力量的代表人物。

      這還不是“軍隊反腐”小說嗎?陶純認為,不是,至少不僅僅是。如果是“純反腐”小說,一定要花大量筆墨用在對一件件腐敗案件抽絲剝繭式的偵查上,花在貪腐官員對紀檢人員和組織的反撲、暗算上,但在《一座營盤》里,這些都被淡化了。陶純把更多的筆墨花在了因軍中貪腐和“小圈子”對部隊政治生態的嚴重破壞上,以及在被扭曲的政治生態下,一批忠誠而正直的軍人所遇到的嚴峻考驗。

      正是從貪腐和“小圈子”對一個單位、一個行業乃至一個系統的政治生態的惡性破壞上,《一座營盤》的意義遠大于一座座營盤。軍隊如是,地方如是,逆淘汰曾經到處都有。

      “有讀者說,孟廣俊的原型就是谷俊山。應該說,孟廣俊和谷俊山有相似之處,但在孟廣俊的身上,不僅有谷俊山的影子,可以說還有其他‘大老虎’的影子,以及那些職位雖不起眼但稱得上‘虎蠅’的影子!碧占冋f。

      “谷俊山這樣的人,即使不能說哪里都有,但至少在生活中并不少見。否則,當下就不會有數十名將軍被中紀委、軍紀委調查。這在共和國的歷史上、在人民軍隊的歷史上是從來沒有過的,這既是軍隊的恥辱,更是軍隊和國家在不幸之后的幸事!碧占冋f。

      有讀者質疑:現在還有布小朋這樣一身正氣的軍人嗎?陶純肯定地說:“絕對有,這樣忠誠和正直的軍人,是國家的脊梁,是我們的軍魂,每個單位都有!

      布小朋和孟廣俊,這兩個漸行漸遠終成對手的軍人,也可被視為一個軍人的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選擇:朝左走,是布小朋;朝右走,是孟廣俊。布小朋,走得很累,磕磕絆絆,有時甚至山窮水盡真無路;而孟廣俊,越走越滋潤,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你不得不掩卷而思:究竟是孟廣俊在順應、利用和固化這種不正常的政治生態,還是這種不正常的政治生態在利用和“培育”乃至“澆灌”了孟廣俊呢?

      陶純在書中還塑造了一個頗有分量的軍人形象——夏憂。在常人眼里,他就是“瞎憂”,整天為國家戰略“瞎操心”,而本人的仕途和家庭生活卻一團糟。全書中,夏憂總共出場了21次,幾乎涵蓋了軍隊經商、臺海危機、中國駐南聯盟大使館被炸、南海撞機、伊拉克薩達姆政權被滅等重大事件,每逢大事,他都有獨到的見解,常有著驚人之語還偏管不住自己的嘴。在黨憂黨,在國憂國,在軍憂軍,夏憂其實是個難能可貴的軍人,是另一個布小朋,他的軍事理念和科技素養也絕不遜于布小朋,可惜的是,他沒有布小朋這么堅韌,或者說他沒有能永遠堅強下去,沒有真的成為同事調侃的“夏堅強”,他把生命終結在了十八大以前。

      戰爭時期,軍人要堅強;和平時期,軍人須堅韌。如果你不想被不正常的政治生態所扭曲和吞噬,要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下來,并盡可能地扭轉這種不利局面,必須足夠堅韌,這也是一個合格軍人不可或缺的心理素質。

      他和主人公,都是農民的兒子

      陶純和書中的主人公布小朋為同代人,而且都是農民的兒子。

      陶純出生于山東省東阿縣姜樓鎮陳店村,那里是魯西平原地帶,位于冀魯豫三省交界處。黃河出河南后,經過他的家鄉向東奔向大海。武松打虎的景陽岡和殺西門慶的陽谷縣獅子樓,離他的老家只有幾十里地,當地民風純樸,嫉惡如仇。

      陶純發育長身體的年頭,正是家鄉農民最貧窮的時候。吃不飽飯,是他童年深刻的記憶!澳愠赃^榆錢嗎?”他問,記者只能搖搖頭,“那時,每到春天青黃不接的時候,榆樹開花了,我們就爬到樹上采榆錢。一串串的榆錢白白的,用手一捋就行,那樣子真的像銅錢一樣,中間有個眼。拿回家,我母親就將它和玉米面合在一起,貼餅子吃。新鮮的榆錢又甜又有些苦澀,就算是農村孩子的美食了!

      家里兄妹五人,他是老大,下面四個全是妹妹。母親干一天活,只能掙生產隊7個工分。一個男勞力可以掙10個工分,折算一下,大概也就是一角來錢。陶純11歲就下地干活,一天只能掙4個工分;到13歲了,可以掙5個工分。父親沒有讀過書,母親讀到小學三年級,能識會寫簡單的常用字,算是家里唯一的文化人。家里窮,讀完了小學,老古董式的祖父讓他別讀書了,理由是“讀書白糟蹋錢,有了文化不會干農活,只能坑爹”。幸虧這遭到了他母親的堅決反對:“不讓孩子讀書,讓孩子沒文化就是‘坑兒’。到頭來,不是更‘坑爹’嗎?”正是在母親的頑強堅持下,陶純讀完初中讀高中,參加了1980年的高考。

      陶純的考分本來可以上地方上的名牌學校,他卻選擇了位于長春的一所空軍機務學校,學的是地勤專業!稗r村孩子,還是認為當兵是最好的出路。當兵不僅很光榮,而且上軍校期間,不用家里花一分錢,學校全管,每月還有津貼費!

      陶純至今記得他離家去軍校報到的最后一個晚上的情景。當地有“上馬餃子下馬面”的習俗,母親一宿未睡,為他包了韭菜雞蛋餡的餃子,然后凌晨4點多鐘叫醒了他。平時他忒愛吃母親包的餃子,臨出門卻吃不下了。6點之前,母親等人把他送到8里外的鎮上等長途汽車。天氣已經有了涼意,穿著夾襖的他感到心里更涼,車開的一瞬間,望著母親的身影,他止不住留下了眼淚。這個16歲的大男孩之前只去過幾次縣城,從沒離開過父母,而軍校遠在東北,還規定一年半不能回家探親。

      一個鄉村少年對外面世界的向往和對家鄉的依戀,都寫在了《一座營盤》里。臨行前的晚上,“(姐姐)布花特意燒了兩大鍋開水,倒進木桶里,讓他洗得干干凈凈,把二十年歲月留在身上的臟污都洗掉,再換上新衣裳。泡在溫熱的水桶里,聽到隔壁姐姐燒柴火引起的咳嗽聲,他忍不住又哭了!

      留在布小朋心底的,不僅是饑餓,還有當兵第一天副指導員王新亮的話:“我們軍人,花的每一分錢,我們吃的、穿的、用的,都是軍費,軍費是從國庫里撥給的,其實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錢,它包括我們這些人的父母和兄弟姐妹的勞動成果,每一分錢都來之不易!

      “軍費”這個詞,在全文中,反反復復出現了30次。正是貧困的記憶,讓陶純和布小朋這兩個農民的兒子更加懂得和珍惜“軍費”的來之不易,“軍費”就是軍人和老百姓的關系。這就是布小朋的人生“底色”:為什么他不同于孟廣俊,他能做到“能貪不貪”,全在這“底色”里。而對陶純來說,對軍費的珍惜也是他寫這部小說的源動力:貪污腐敗、買官賣官、驚人的浪費、形式主義,甚至侵蝕到營盤的封建迷信:“你這樣瞎折騰,得糟蹋多少錢呀?這可都是軍費,是納稅人的血汗錢!”

      軍旅作家要有情懷,更要有血性

      陶純的文學啟蒙是在軍校完成的。上個世紀80年代,中國文壇上涌現出一批優秀作家:王蒙、劉心武、張賢亮、李國文、從維熙、蔣子龍、魯彥周,以及軍旅作家徐懷中、李存葆……他們共同的特點是,站立在時代的潮頭,直面人生、直面苦難,敢于打破一個個禁區,反映人民真實的呼聲。陶純讀了他們的作品,有痛快淋漓的酣暢之感。正是這個時代潮,打開了一個初出茅廬的軍校生的視野和胸懷,讓陶純愛上了文學。

      軍校畢業后,陶純來到駐扎在山東濰坊的空軍部隊;鶎舆B隊,生活條件很艱苦,要求嚴格,什么都要統一行動,每天晚上9點半,部隊統一熄燈休息。陶純就找到連指導員,請求人家把俱樂部的門打開,讓他進去看書寫作。指導員很愛才,關照說:“別太晚,12點回去睡覺!

      就這樣,陶純開始了艱難的創作之路,當退稿裝滿了床頭柜的抽屜時,四川成都的《青年作家》雜志終于給他寄來了用稿通知。那是1986年,他發表了第一篇小說,從此他的文學創作激情一發而不可收。

      在他1991年走進解放軍藝術學院文學系之前,《人民文學》和《解放軍文藝》已經多次發表過他的作品。1993年從軍藝畢業之后,29歲的他成為空軍所屬部隊的專業作家。

      但是自從2003年以后,陶純十多年來基本沒再寫小說,改為創作電影和電視劇本。他認為,軍旅文學遇到了一個瓶頸:從《西線軼事》《高山下的花環》之后,軍事文學走的大多是歌頌奉獻精神的革命浪漫主義、英雄主義。這當然非常需要,但寫了那么多年的軍旅文學,不能不問一下:“今天誰是中國人民解放軍最大的敵人?”這十多年來,我軍的新型裝備大量研發列裝,雖然和世界上頭號軍事強國還有很大差距,但是和過去相比,中國軍隊已經不可同日而語,我們的戰斗力大大加強,已經足以令老對頭們發怵!敖裉,能夠打敗我們人民軍隊的,只能是腐敗,”陶純說,“腐敗是軍隊最大的敵人。正如過去常說的,堡壘最容易從內部攻破!

      但是軍隊的腐敗現象,文藝作品能碰嗎?多少年來,這是不成文的禁區!皻议L城”的大帽子,曾經是不少軍旅作家頭上的“緊箍咒”。類似題材,軍內的文藝刊物不敢發,地方的文學雜志、出版社似乎更是不敢碰,誰也不想找麻煩。

      “軍隊的敵人,不就是軍旅作家的敵人嗎?”陶純血性未泯。

      陶純認為,這些年來文學的凋敝,有目共睹。與其說是讀者拋棄了文學,不如說是作家先遠離了時代,不接地氣了。文壇上“小時代”走紅,少有作品真正關心國家和民族命運,這是社會生活不正常的表現,它反過來又弱化了文學的力量,成為文學衰落的一個重要原因。

      物極必反。黨的十八大以來,周永康、徐才厚、谷俊山……一個個“大老虎”落入法網。

      期盼已久的陶純,從2013年5月起,全情投入《一座營盤》的寫作。整整8個月,最多的一天他寫了8000字。

      去年冬天,《一座營盤》寫作的最后關頭,有一個影視公司老板找到他,請他一個月內幫助改定一個劇本,允諾給150萬元稿費。

      陶純謝絕了,他不能停下筆走出這《一座營盤》。

      2015年元旦,《一座營盤》終于脫稿,修改完畢。幾天后,《中國作家》雜志社主編王山獲悉后,主動向陶純約稿,并且立即安排人看稿審稿。當時,該雜志2月號的作品已排版校對完,即將付印。但是王山果斷決定:換稿。1月底,第2期《中國作家》面世。

      過去恐怕很少有一部長篇小說,能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呈現在讀者面前。如此速度,體現了一個編輯部對一部作品不同尋常的關注:軍隊需要這部作品,文壇更需要。

      記者問陶純:你覺得寫這部作品,什么是最難的?

      “分寸感。我和作品中的布小朋一樣,都是窮人家的孩子,沒有軍隊的培養,就沒有我們這些人的今天,因此我太愛軍隊了。我寫到的買官賣官、任人唯親、欺下瞞上、形式主義,部隊的同志都知道我沒有編造;但地方的人士看了會不會大吃一驚,會不會對今天部隊還能打勝仗失去信心?這曾是我最擔心的,F在看來,《一座營盤》這個分寸感還是把握住了!

      軍事文學評論家汪守德對《一座營盤》的評價是:“它能直面丑惡,但寫得不臟,分寸感好,充滿了浩然正氣。是偉大的時代召喚了作家,作家用自己的藝術良知回報了時代!

      陶純,一個有血性的軍旅作家,寫出了中國軍人的血性。

      

      一座營盤(節選)

      陶純

      在四團營區,有不少戰士在掃雪,布小朋注意到有個老兵,別人都穿軍裝,佩戴齊整,只有他一個人穿著去掉了軍銜符號的舊軍裝,一看就是個復員兵,混在一群士兵里面。布小朋問:“這個兵,怎么還不離隊?復員工作都搞完一個多月了吧?”

      羅大海佩服布小朋的眼力,只得實話實說,這個兵叫張望,山東農村的,是個孤兒,表現很好,還是個技術骨干,想轉士官,就是沒轉成,別人都復員走了,他不想走,哭鼻子,他所在的二營三連,也想留他,讓他個人想辦法,春節之前必須弄到表。四團軍務股把他這個情況給軍務科報了,大家都很同情他,就這么暫時讓他留下來了。

      羅大海所說的“表”,就是義務兵轉士官所必須填的登記表,填上這個帶有編號的表,才算有“戶口”,才能夠正式下命令留下來,由義務兵轉為士官,按月領工資。

      “既然表現好,又是孤兒,復員時為什么不正式把他留下?”

      “這兩年轉士官熱,想留的人太多,而名額太少,一個連隊沒幾個!

      “名額不是向一線連隊傾斜嗎?”

      “說是這么說,最終機關兵、關系兵占去了不少名額,這您應該知道的!

      “這個叫張望的兵,確實表現好嗎?”

      “確實,連隊很希望他留下,所以才再三請求,多給他點時間,讓他想辦法去弄張表!

      “他一個孤兒,上哪兒弄表去?有這個本事,他早就留下了,還用費這個熊勁?”布小朋有些惱火。

      “布副師長,您可能聽說過,弄表,得花錢的……”

      布小朋瞪著羅大海:“你當軍務科長,轉士官就歸你們科管,你收錢沒有?你賣過幾張表?”

      羅大海給他說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布副師長,我向您保證,我羅大海沒賣過一張表,沒收過一塊錢,如果我說假話,讓我——讓我——讓我腳底下一滑,摔碎腦袋!”

      布小朋表情松弛了些:“羅大海,我相信你,你是清白的。你給我說說,每年轉士官的表,是怎么分配的?”

      “如果上級不截留,還是比較寬裕的,總部給的指標,基地會卡下一些,剩下的,到了師里,師里還會卡掉一些,再分配給各團!

      “師里截留的,都跑哪去了?”

      “……常委每人分幾個名額,他們愿給誰就給誰。還有,副參謀長、政治部副主任、后勤部副部長、裝備部副部長這一級,也要用掉幾個,還有機關有實權的科長,像干部科長、財務科長、工程科長、秘書科長等等,也能搞到幾張。他們哪個人都比我來頭硬,我也不好說什么呀!

      布小朋心情沉重,來到了張望所在的三連。連長、指導員看到新上任的副師長來了,還帶著軍務科長,意識到大事不好,肯定是奔著張望的事情來的,私自讓復員兵留隊,本就是絕對不允許的,連長、指導員嚇得臉都綠了,趕緊下保證,明天就讓張望離隊,再也不讓他回來。

      布小朋說:“張望住哪兒?”

      連長說:“住炊事班,我們沒敢讓他住戰斗班!

      布小朋說:“帶我過去看看!

      他們走進炊事班宿舍,里面只有張望一個人在,他剛掃雪回來,頭發冒著熱氣,脖子里全是汗,正在用毛巾擦臉?吹竭B長、指導員陪一個上校、一個中校進來,知道來了大領導,趕緊扔掉毛巾,立正站好,小臉漲得通紅,想敬禮,想起自己沒戴帽子,右手舉到一半就落下來,雙手緊貼迷彩褲褲縫,動作標準,紋絲不動。

      布小朋看他一眼,目光掃向炊事班內務,有一張床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像個拿刀切出來的豆腐塊,明顯比其他床上的被子疊得好,顯然是張望的床鋪。布小朋走到張望床前,彎腰打開床頭柜,里面有幾件疊放整齊的衣服,他拿出來,展開放在床上,看到兩件襯衣的肘部,兩件襯褲的膝蓋處,都打了厚厚的補丁,心里不由一熱——這個兵,訓練極為刻苦,不偷懶,就憑這一點,他就是個好兵。布小朋走到張望身邊,示意他稍息。張望依然筆挺地站著,紋絲不動,認為自己做錯了事,小臉通紅,眼角含淚。布小朋問道:“你為什么想留下?”

      張望說:“報告首長!我沒有家,三連就是我家,讓我回去,我只能到處打工。給老板打工,不如給部隊打工,再苦再累我愿意!”

      布小朋心頭又是一熱,感覺部隊對不起這樣的士兵,輕輕地說:“小家伙,你出去一下,我和你們連長、指導員,商量下你的事情!

      張望點點頭,大步出了房間。布小朋說:“你們連隊,像張望這種情況,復員后沒走,等著弄表的兵,還有幾個?”

      連長、指導員對視一眼。指導員站起來,說:“就他一個!

      布小朋望向羅大海。羅大海站起來,說:“據我了解,各團都有一些兵,下了復員命令,但是人并沒有真正離隊,有的在部隊藏著,有的回家等表格,弄到表,就回來簽留隊合同,重新上班,實在弄不到,那就沒辦法了,只能走人!

      連長向布小朋表態:“首長,張望我們明天一定打發他走……”

      “你們舍得嗎?”

      連長、指導員都是一愣。指導員說:“這個兵情況很特殊……一開始通知我們,今年給我連四個轉一期士官的名額,我們搞了民主評議,評出四個表現好的,張望排第三,頭兩名都是訓練尖子,立過三等功。后來,只給了我們兩張表,就把張望排除在外了!

      布小朋想了想,說:“既然不舍得,那就再留他幾天看看,看還有沒有辦法,不要讓他參加集體活動了,少露面,別人看見影響不好!

      三天后,羅大海把統計數字放到了布小朋辦公桌上,全師共有二十九人,像張望這種情況,復員了還不走人,他們有的想轉任一期士官,有的想轉任二期,有的想轉三期,都在想各種辦法弄表格。

      布小朋站起來踱步,琢磨怎樣處理這個棘手問題。

      “布副師長,要我說,不如不統計,我們裝糊涂更好!

      “你這樣認為的?”

      “是。既然復員了不走,說明這些人都有關系。怎么處理呀?”

      布小朋回到座位上,終于下定了決心,說:“除了張望,其他二十八個復員兵,趕緊清理走。你通知各團,這些人即便用不正當手段搞到了士官登記表,也不算數,一律不得承認,任何單位不得給他們下達轉任士官的命令!

      羅大海愣一陣,說:“要不要報告師長、政委?”他想的是,報上去,師長、政委有可能給壓住,這事就過去了。

      布小朋說:“不要報告了,師長惦記上國防大學,政委惦記升官,你報告他們,會讓他們為難。我剛來,我又負責行管,有權來處理這事,就這么辦吧!

      羅大海:“只留下張望,別人攀比怎么辦?”

      “如果那二十八個人里面,還有孤兒,也可以留下。我問你,怎樣搞到表?”

      羅大海不吭聲。

      “基地軍務處能搞到嗎?我打電話找陳處長!

      “肯定不行,都這個時候了,有表,早拿出來了!荒芑ㄥX買!

      “到哪兒去買?”

      “北京,總部軍務口,他們那兒會有。有人從北京買回來過!

      “一張表多少錢?”

      “一般情況下,一期士官一萬,二期兩萬,三期三萬!

      “我只要一張一期的!

      “那得一萬!

      “張望孤兒一個,當了兩年義務兵,每月幾十塊錢,他哪去弄一萬塊錢?”

      “總不能公家給他出吧?他轉了士官,以后就有工資了,錢不夠,可以先借點,發了工資再還嘛!

      布小朋把三連指導員李全叫到他辦公室。李全介紹說,張望個人存了兩千,他從一當兵就開始攢錢,每月除了買牙膏、肥皂,從不亂花一分錢,就等著攢錢辦事!拔覀冎肋@個價,我和連長也議論過,打算讓他個人出五千,我們連隊給他拿五千!

      布小朋說:“你們連隊哪來的這筆錢?你挪用伙食費?”

      李全嚇得一個立正:“報告首長,不敢。我們連隊這幾年攢了點家底,都是養豬、種菜賺的,既然我們舍不得張望走,支委會開會研究過,都同意從中拿出五千來,給張望辦事!

      “張望個人只有兩千,那三千去哪兒搞?”

      “我和連長私人借給他,等他領了工資,再還錢!

      布小朋轉頭對羅大海說:“這樣吧,你打個報告,就說解決一個孤兒士兵的困難,需要五千塊錢,我批一下,讓后勤財務科解決!

      李全很感動,說:“首長,我代表張望,代表我們連一百二十個干部戰士,謝謝您了!

      布小朋當下給羅大海交代,讓他周末就去北京,無論如何搞到一張表,錢不夠,可以加一點,他來想辦法。

      最后,布小朋說:“你就別擺譜了,辛苦一下,坐火車去吧,別坐飛機了,省點錢!

    網友評論

    留言板 電話:010-65389115 關閉

    專 題

    網上期刊社

    博 客

    網絡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