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文學不可或缺的領域。關于人與自然的關系是有史以來歷久常新的文學主題。在以人類為書寫中心的文學作品中,自然界中的非人類物種以及他們的生存空間整合為環境而存在,往往只是作為人類的陪襯,或者是為了表達人類觀念的輔助手段。與人相較,主次分明。
直至19世紀末20世紀初,對自然的肆意妄為的破壞導致了自然生態失衡,物種生存受到威脅,人們才逐漸反思人類增長過快的征服自然和改造自然的能力。人們開始質疑原來的人與環境間的主次關系和潛在的排序規則,自然界中的許多物種以新的姿態進入文學話語,生態文學也成為新觀念下的新文學形態。
生態文學確立了人與其他物種以及環境間的平等交流關系,與以人類為中心的文學相比較,文學作品中確立的以人為核心的理性準則受到批判。生態文學超越了以理性為主導、人類為對象的既定觀念。生態文學作品追問了什么是真正的理性,質疑了人類理性原則的合理性。生態文學在否定完全以人為中心的理性的同時,也建構了生態理性,這是具有深層的憂患意識的“新”理性。由于生態文學承擔了更為廣泛的價值意義,自覺地表達關于生態危機的警示和呼喚生態安全,因此顯得分外嚴肅、格外沉重。
生態文學揭露人的理性凌駕于自然其他生物、占用資源的特權,否認生命間的等級關系。在大多數的生態文學中往往會表達如下的價值取向。一是否定強權。在已經建構的“人”的文學觀念中,為了凸現人類存在的價值意義,往往對自然界的其他種類和人類生存的環境做“降格”處理。生態文學需要建構的“去中心”的價值取向,主要針對人類曾經對大自然的肆意踐踏、強取豪奪的霸權行為,質疑人類曾經無度占據自然資源的合法性。二是同情和關懷弱勢種群。瀕危動物、環境問題能夠成為生態文學的主要關注對象,源于對以人類為中心話語秩序的更改,人類的強勢話語在生態文學中失去了固有的主導位置,弱勢群體才得以受到關注,某種意義上也在整個自然界擴展了人道主義思想。三是堅持開放的評判姿態。生態觀念尊重自然界的所有生命,倡導生命形式的多樣化和系統化。生態理論提出以生態系統為生命存在的空間和載體,而各種生態系統的存在,確保了弱者存在的可能。在生態文學中,形象的概念從人物擴展到各種生命形象。生態文學放棄了人類道德標準下的善惡觀念,從多視角觀察事物,形成多元評判標準。
生態文學揭示大量的生態危機,披露了生態環境慘遭破壞的人類惡行,自覺地承擔構建良好生態圈的生態職責。生態文學是對日益嚴峻的環境問題和生存問題的回應,是面對新的苦難樣態的新的反抗姿態,是對包括人類這一種群在內的生存狀態的深沉憂思。生態文學是揭示生態問題的文學,也是面對問題試圖擺脫危機、探尋生存之路的文學形態。
(作者系浙江大學副教授,本文為《中外生態文學作品選》一書的序,文章有刪節,標題為編者所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