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今年的4月11日,王小波已經走了18年了,但持續不斷的“王小波熱”依然在發酵。王小波身后的哀榮,說明他不僅生活在此生此世,在去世后相當長的時期內,仍然被人不斷解讀著。在這個桃花燦爛的春日午后,我合上手中的這本《革命星空下的“壞孩子”——王小波傳》,心中想到的是尼采的那句話:“我活在我死后!
這是一本細節豐富的王小波傳記,看得出來,作者房偉為了寫這本傳記,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幾乎把王小波各個時期的資料都搜集全了,有一些細節性的東西,以往在報刊上還極少見到。這些細節性的東西把王小波寫活了,使王小波不再是一尊不食人間煙火的雕像,而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比如,下面這段話,就讓我們了解到了王小波不修邊幅的一面:“他在夏天通常是汗衫與大褲衩,身上散發著汗臭,只是有采訪的時候,才換上一件白襯衣。冬天則是舊大衣或獵裝,牛仔褲。頭發猶如亂草,卻已日漸稀疏。常被人認為是外地來京民工!
這本書具有一定的學術價值,作者不是單純地記錄王小波的生平經歷,還解讀了王小波的思想、剖析了他的作品內涵,這樣的處理方式,無疑能增加作品的厚重感。作者對王小波作品的分析,有許多獨到之處,作者認為,王小波“既是1990年代文化的產物,也是1980年代啟蒙文學的接續者”,這樣的概括,無疑抓住了王小波堅持自由知識分子精英態度的本質!巴跣〔ǖ奈膶W創作,盡管受到后現代文化的影響,但無論創作主題、題材,還是藝術風格,都有濃烈的文藝復興式的個性解放痕跡。他用黑色幽默的筆觸,表現集權思維下人性的變異與荒誕,張揚的卻是個人的尊嚴、自由、智慧與愛——這些標準,恰是1980年代啟蒙文學受意識形態束縛未完成的任務!
作者寫出了王小波的精神世界,學者林賢治曾經將魯迅先生定義為“守夜者”,說先生是“愛夜的人”、“他有聽夜的耳朵和看夜的眼睛”。我注意到,本書的作者也刻畫了王小波“暗夜里的思考者”的形象:“他常常在夜里無眠,在最黑暗的兩點鐘,一個人茫然四顧,抽煙,聽音樂……他在黑暗之中。夜晚屬于王小波。只有在夜的寧靜里,王小波才在獨自一人面對虛無的時候,找到一種心靈的自由狀態!钡拇_,王小波的作品中,時常有關于黑夜的意象,在他生命的最后幾個月里,他寫了兩篇關于夜晚的小說,一篇是《茫茫黑夜漫游》,另一篇是《夜里兩點鐘》,誠然,對黑暗的書寫,破壞了所謂的盛世陽光燦爛的和諧景象,也許這正是王小波一直不被主流文學所接受的原因吧,但是,如果沒有了這樣直面黑暗的思考,我們的文壇將會怎樣?走筆至此,想起了美國媒體文化研究者尼爾·波茲曼在《娛樂致死》一書中說的一句話:“一切文化內容都是心甘情愿地成為娛樂的附庸,而且毫無怨言,甚至無聲無息,其結果是我們成了一個娛樂致死的物種!碑斘覀兊淖骷覀兒痛蟊娨黄饓櫬、狂歡之際;文學的原始使命和作家的良知道義早已蕩然無存,我們面對的,其實是巨大的精神虛空,而時代的陣痛,將會在每個良知尚存的知識人心中引發終極拷問。
本書刻畫了王小波“荒誕世界中理性思考者”的形象,是研究王小波、解讀王小波的一份不可多得的資料,誠如孫郁先生所評價的那樣:“作者以不露聲色的筆觸,寫出一個思想者的生命之跡。了解王小波,這是入門的向導,期間無盡之思與無邊之想,漫于詞語內外,讓人遙思舊跡,近懷幽情,得教益于信史,受滋潤于筆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