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莫言的獲獎為標志,文學世界開始將眼光投向中國,同時也用事實批駁了一些食古不化、沉溺于故紙堆的所謂專家學者今不如昔的言論。我們不得不承認,今天的作家們視野更為寬闊,表現手法更加多樣化,思考的角度更多,更能觸及我們自己的靈魂。然而,莫言的成功也許不能代表中國作家的成功。不過這至少說明,中國的文學創作擁有一個巨大的基座,正如雨果所說,只有阿爾卑斯山高大的群峰中才能產生勃朗峰。
中國是一個有著悠久文學傳統的國家,從古至今,留下了汗牛充棟的文學作品,它們成為中國文學史的一部分。上世紀上半葉的“五四”新文化運動之后,中國的傳統思維方式開始改變,部分作家開始嘗試脫離歷史主義和集體主義的敘事,并將文學的腳步一點點引回到個體。比如巴金的《家》 ,曹禺的戲劇《雷雨》以及蕭紅的《呼蘭河傳》等文學作品,就印證了這一點。不論人們如何解讀,時代僅僅作為個體活動的背景而存在,文學的價值不再局限于講述一個時代發生了什么,而是在一個時代的籠罩下,個體發生了怎樣的微妙變化。它事實上將文學指向了心靈。
中國集體主義的敘事傳統,一直遮蔽了個體存在的意義。多少年來,我們更愿意將個體意義置入歷史和社會的意義系統之中,很少將個體從集體生活中提取出來,作為思考和研究的對象。因而敘事中的個人,不過淪為歷史和社會的道具,僅僅作為一個宏大棋局中的一個棋子而出現和消亡,個體僅僅是歷史必然性主宰之下的殘酷的犧牲品,個體的角度始終在隱蔽的黑暗洞穴中,在陽光下的盛宴中缺席。也許,這是我們因為過分地熱愛歷史而帶來的后果之一,也是我們過度強調集體意義必然出現的結局。
不同于傳統的聚焦集體主義敘事,梁靜的作品集《交叉小徑:游走于蒙昧與清醒之間》將目光轉向個體。集中收錄的五十多篇文章,有文學批評篇、視覺藝術篇和人生感悟篇。梁靜是一位具有理想主義傾向的作家,她總是將創作和批評融為一爐,不斷表達自己的所思所想。表面上看,她所關注的是女作家的創作,關注當今活躍于文壇的女作家——比如笛安、嚴歌苓等作家,從女性主義的視角探究隱藏于故事中的秘密,實質上,作家乃是用這樣的方式來探討自己的內心生活。她的每一篇作品,近似于漫談,卻又充滿了一種飛揚的理性。其中有作家自己的推理、自己的理解以及自己的生命體驗。
在梁靜看來,盡管從形式上觀察,似乎社會生活中已經實現了兩性的平等,但在一個男權主義的主流社會,這種平等表象恰好可能是對不平等的掩蓋。這原因導致了女性生活中的焦慮,加深了現代女性的痛苦。她從別人的小說中畢竟讀出了希望:“一種女性關于自身命運自我喚醒與自我掌控能力不斷提升的希望之光在小說中隱隱顯現,這希望是中國女性幾代人努力實踐爭取女性自由與人權過程中所散發的自然之光,是與中國傳統的兩性文化決裂,全球性解放運動在中國遍播后共同作用而結出的果實,這希望尤其能在70后末期、 80后作家的作品中不斷看到,非常令人欣喜與為之激動。 ”
作家還不斷思考愛情以及其他關于兩性的問題?梢哉f,她所談論的問題是駁雜的,但是永遠守護著一個女性主義的視角。每當話題觸及到她所持久關注的女性問題時,作家就顯露出了自己獨特的語言鋒芒和表達激情。我們可以從她激情奔放的語言旋律中,感受到她復雜的內心旅程,實際上,她已經將女性以及兩性之間平等、尊嚴、愛情等問題,放置在一切問題之上。她或許認為,這是我們生活中最基礎的內容之一,它看起來好像是一些宏大的問題、抽象的問題,卻暗藏著通往我們心靈花園的秘密小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