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與“不同”之間(周新民)

　　韓永明中篇小說《同是長干人》

　　《文學界》2014年12期

　　韓永明的《同是長干人》為一個功利時代有價值的東西走入死路而悲歌。小說敘事藝術的嫻熟和對思想深度的探討，值得我們揣摩、品味。

　　小說中，猛子與郭翠翠是同鄉，他們同在一家煤礦廠打工，猛子是下井的煤礦工人，郭翠翠是食堂炊事員。猛子得知郭翠翠和他是老鄉后，便對郭翠翠產 生了親近感。猛子的妻子有婚外情，一心要猛子賺錢匯回去建新房，并不真正關心猛子。郭翠翠彌補了猛子的情感空缺，格外關心猛子，主動給他買新衣服，幫他洗 衣服、洗被褥。猛子也格外感謝郭翠翠對他的關心，當他得知郭翠翠的丈夫強子并不關心她時，猛子產生了殺死強子，讓郭翠翠重新選擇人生伴侶的念頭。在一番精 心布局之后，猛子終于見到了強子并殺死了他。在警察的追捕過程中，猛子爬上高樓，企圖跳樓。為了穩住猛子，警察答應了猛子的要求，找來了郭翠翠。臨死前， 猛子只是想問清楚郭翠翠善待自己的原因是什么。

　　到這里，作者像將蓄足了水位的水庫閘門突然提起，水庫的水位急劇下降。小說的發展情勢發生了陡轉：郭翠翠回答，她對猛子好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她 和煤礦老板有私情，而猛子和她又是老鄉，她害怕猛子把她的事情傳回家鄉，僅此而已。郭翠翠央求猛子不要死，原因并不是她對猛子抱有情感，而是要他證明強子 的死和自己無關。小說行文至此，一個經典的愛情故事被作者解構了。

　　僅僅停留在敘事策略的層面來談《同是長干人》，尚不能完整揭示這篇小說的意義。在我看來，郭翠翠就像是一個功利時代的隱喻。她身上充滿了太多的 虛偽和利益，她并非真心對待猛子，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她自己的名聲和利益，她有著太多的算計，而且這算計都藏得很深，如不是猛子到了生死關頭，恐怕還得隱 藏下去。猛子一直以為郭翠翠對他有著淳樸的感情，而這正是他與郭翠翠不同的地方。郭翠翠的心里只有算計，而猛子像是這個時代的堂吉訶德。在他眼里，只有感 恩、回報，他哪里知道，這種樸實的價值觀在這個功利的時代已經毫無容身之處，只有死路一條。從這個角度來看，這篇小說寫得實在悲涼，這悲涼來自有價值的東 西走入死路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