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格爾在《荷爾德林詩的闡述》中說:“人是萬物中的繼承者和學習者!蔽覀冸x不開大地,我們與大地建立一種親密性,這種親密性,其實就是寫作的本質。
陳茂慧在庸常事物中思考人生本質。我曾在《發現文本》一書中對她的散文詩組章《世間的事物》有過這樣的論評:“陳茂慧的審美意境取向,是建立在個人心靈史之上的。個人心靈史亦是整體的民眾的精神史,因此她的作品所表達的,正是自由呼吸帶來的人生映照。即便是一粒輕微的草籽,在她看來,也是壯美的——‘在天空是飛翔的鷹,獵獲大片云朵,以雨的方式墜落,用燦爛的絕色喂飽大地!篮、執著、期待,皆在詩意的抒寫中!敝挥性谧匀淮蟮刂,詩的精神維度才如此豐厚。融入個人的情感,總會有方向可指!叭f物均是見證。我們彼此相融,又彼此相離,情愿用冰冷的光焰讓對方將自己燃為灰燼。之后,我們相互消失。相互懷念!”(《極光》)“是誰目睹了種子的滄桑?”“唯一的花朵,開到荼蘼……”(《荼蘼到彼岸》)在語言活力的創造上,具象性的描摹其實已不重要。也不再因某一個固定的詞義給文本帶來束縛。詩人在構筑思考時,是有自己的傾向性預謀的。設置詩的意義指向,又能讓意義消弭,形骸存在,非常不易。而意象間的跳躍和文字的音樂式結構,則讓作品的力度和韌度增強。人的身體是鮮活的,只要能完全打開,時時有感悟存在,就會有詩情迸發。關于時間的流逝、靈魂世界的探求、覺醒的熱愛,是陳茂慧創作的主旨。保持著對于明亮事物的熱忱關注,是她的散文詩努力的方向。
我認為散文詩寫作不是“擴容”問題,更重要的是沉潛之境的思考。通過冷處理,豐贍神性之精神。陳茂慧的作品沒有華麗的辭藻,表現出的是靈魂溝通,或者是對人類中心主義的排拒。在時光的飛旋運轉中碾磨精神食糧。有時候也有詩性的“移情”,把生命的個體投向了超越自我的自然層面上來。用詩歌感受一切,人與物象的聯結,從而找到歸宿!岸衫Ф,渡劫難。渡一世滄桑萬般閑愁!薄岸汕啻,渡浮躁,渡人間煙火!薄岸缮,渡命運,渡一生無法泯滅的情欲!(《渡》)有關時間觀、生死觀、精神本質的思考!白寪矍榛氐綈矍楸旧,不要摻雜陰謀和欺騙;讓河流退回大海,享受藍色的擁抱和撫慰;讓聲音遠離噪音,退回澄澈和明凈;讓風吹散霧霾,讓露珠回到草尖,讓花展露笑顏!(《退回》)有關對生命價值觀的趨同以及“安寧被瓜分,平和被割據,果實被剽竊,眾神被圍困!(《終端》)批判現實權勢機器對于自然大地的戕害等等,都不可否認地呈現思考的力量。約翰·巴勒斯認為,藝術產生于自然,也就是說,自然孕育了藝術。散文詩藝術的品質,在我看來,更應讓語言靈活。語言的靈活,會帶動意境的鮮活。能夠顯現“得以說話”的文本,是精明的詩人所能做到的。而不是為了形式而虛無縹緲地敘寫小花小草。語言的運用,從“神秘之美”中捕捉到如同里爾克所言的“另一種風”或要有“陽光傾斜金子落地”般的思考。陳茂慧在諸多的作品中,也是傾盡了心力。這也是當下散文詩創作中可貴的品質。
(作者為解放軍藝術學院科研部研究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