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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黛云 1931年生,苗族,北京大學中文系現代文學與比較文學教授,博士生導師,歷任北京大學比較文學與比較文化研究所所長、中國比較文學學會會長、國際比較文學學會副主席。 |
近日,“涅槃與再生——樂黛云先生作品聯合讀書會暨新書發布會”在京舉辦。會議現場,84歲的樂先生語速輕快,思維活躍,侃侃而談,一如年輕時充滿激情。
第 一次聽到“樂黛云”這個美麗的名字還是很多年前,后來沒想到她竟成了我的老師。第一次見面時,我就下意識地尊稱她為“樂先生”,后來在電話的那一端,經常 聽到她的老伴湯一介先生也這樣親昵地敬稱她:“樂先生,電話!”的確,作為中國比較文學界的旗手,樂黛云當得起“先生”二字。
20 世紀80年代以來,當西方比較文學日趨走向沉寂之時,中國的比較文學則借力于國家的改革開放,迎來了崛起與發展的契機。樂先生從季羨林、楊周翰、李賦寧等 老一輩學者手中接過中國比較文學的大旗,以兼容并包的開放心態集結了本專業及相關領域的學者,引領著這個學科前行,使中國比較文學匯聚成一個氣象宏大的學 科群體。在當代中國學術史上,還真的沒有哪一位學者能夠如此本色地以個人魅力推動著一個學科的發展并使之與國際學界接軌?陀^地講,她不是那種堅守于孤寂 中把學問做得很精致的個體知識分子,她是視野和心胸都十分開放的大眾知識分子,透射出迷人的卡里斯馬型人格魅力。
樂 先生一生大起大落,大概沒有哪位當代女性學者更具有她那般人生的傳奇色彩。從投身北京解放的學生運動,到經歷“反右”“文革”,再到引領新時期中國比較文 學群體的前行,所有這些讓她親歷了太多的風風雨雨。她本身就是一部沉淀滄桑且言說不盡的當代中國學術良心史,在這部記憶的歷史中:生者與死者依然在對話, 沉默地言說著光榮與卑劣、驕傲與恥辱、歡悅與苦楚……歷史的榮辱在這位老人的身上得到見證……講述與評價樂先生,應該透過歷史的煙塵來完整地審視。倘若我 們僅以忘卻歷史的眼光斷代地注視她,就只能在歷史邏輯的殘缺中撿拾起一些碎片式的印象,這對于樂先生來講是遺憾的。
樂 先生年輕時就是個才女,她從小是在一個富足且有文化的家庭中長大的。然而,我們又無法使用鐘靈毓秀、婉約睿智等一般意義上的修辭來形容她的才華,她不是那 種普通的大家閨秀般的才女。她聰慧,接受能力極快,激情又鍛造了她的性格本色,所以她一旦認定了一個前行的方向,即可以義無反顧且激情四射地投入其中。 17歲那年,為了沖出那個時代山城老舊的封閉生活,作為新女性的樂黛云曾與呵護她的父親多次爭吵,甚至以死相威脅,執意要遠離家鄉貴陽,去北京大學讀書, 去追求真理與革命。其實,少女時代的她對革命的理解,還僅僅是出于對維護正義的浪漫想象,而這一切更多的是源于她開朗的性格在本色中所迸發出的激情。她曾 這樣宣示自己:“與其湊合地活著,不如轟轟烈烈干一場就去死!庇盟珳猛壬脑捳f:“她這個人心眼直!
樂 先生的性格是非常本色的,她不是那種左顧右盼的多慮女性,她不愿讓自己在思慮的焦灼中刻意把周遭的事情平衡得如此精致,激情往往使她的聰慧簡單到極其透 明。也正是這種性格的本色鑄就了她在事業上的輝煌與燦爛,當然,也讓她的生命遭遇了太多的坎坷與苦澀。樂先生一生都是如此,得失盡在其中。
半 個多世紀的歲月中,樂黛云先生和湯一介先生,像同行在未名湖畔的兩只小鳥,相依相伴,相濡以沫。2014年,湯先生仙逝了。我想一只小鳥飛向了天堂,另一 只小鳥一定會悲痛欲絕。然而,送走了湯先生,樂先生就又現身于各種學術活動現場,并且思維依舊敏捷,發言語速依舊輕快。如今,樂先生又戀上了古琴,閑暇時 常常焚香撫琴,以她本色的人格魅力吟詠著:“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蔽蚁,那琴便是湯一介先生遺留在人間的情致了。
(作者為復旦大學中文系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