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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革命”到“反革命”——讀《荒漠的旅程》(李潔非)

    http://www.rjjlock.com 2015年05月19日09:32 來源:中華讀書報 李潔非

      

      《荒漠的旅程》,彭小蓮、劉輝著,人民文學出版社2015年4月第一版,38.00元

    1

      《荒漠的旅程》乃家世非虛構作品。作者有二,曰彭小蓮,曰劉輝,而所敘之事僅涉劉家,大抵事出劉輝之口,文賴彭氏。然若以為二位作者于本書 關系止此,則不然。讀而后知:彭劉為小班至大班整個幼兒園時期同窗;進而再讀又知:瑞華公寓三號門二樓16室那間宿舍,原系彭家居住,后被勒令騰遷,而遷 入者恰恰便是劉家!以上交集,雖謂巧之又巧,但若以為二位作者命運勾連僅限這些表層巧合,則又不免為歷史所竊笑——彭小蓮之父是前上海市委宣傳部部長、著 名“胡風分子”彭柏山,他于1955年被捕入獄,“文革”間迫害致死;劉輝之父劉溪,上海市委宣傳部文藝處副處長,作家,1968年6月批斗后死于腦溢血 突發。由是觀之,書中事雖出劉輝之口,彭小蓮卻并非僅為聽取者、記錄者、潤色者,而是另一位在場者和當事人,她們共歷了一個時代,并以這共歷者的身份攜手 完成此書,來向今日讀者指認和鑒證那時代。

      故事主要發生地瑞華公寓,坐落于上海常熟路,二十世紀初建造,凡四棟,配電梯、鋼窗蠟地、煤衛獨用,1949年后為上海市委科處級別干部居 處,皆為時代新貴。易言之,凡得入往者,乃清一色具相當資歷的革命者家庭。彼時申城普通居民,路經此處,惟持仰望之情。這種仰望,固因瑞華設備之完善與高 等遠超上海一般生活水準之上,但更因里面住戶個個身披紅霞,比如兩位作者的父輩,彭柏山1933年參加革命(入左聯),劉溪1942年參加革命,而左鄰右 舍皆相仿佛,故瑞華公寓真可謂紅色公寓,進出之人都頂著革命光環,與大院外蕓蕓眾生有別,連同其子女亦自成一統,就讀于單獨、不對外的幼兒園或學校,瑞華 四棟樓的底層,便是上海市委機關幼兒園,彭小蓮述之:“有上百人的隊伍”,“我們每個孩子的‘階級覺悟’都是很強的”,這個“階級覺悟”表現在兩面——對 “非我族類”的排異和拒斥,對“我所屬類”的認同和抱團。

      故事最富戲劇性的地方在于,瑞華這“紅色大樓”,這聚居著清一色革命者的“革命大家庭”,有朝一日竟發生“雷峰塔的倒掉”。此即“文革”那 一刻!澳菚r候,院子的大樓里,幾乎每家都有人出事!睅缀趺考,就是說,整個瑞華差不多無一例外,差不多無人幸免。而所謂“出事”,劉輝說:“我和瑞華 大院里太多的孩子一樣,‘文革’開始不久,父親就去世了!彼聽到了一個“笑話”:“有一個人跳樓自殺,他跳下去后,沒有死掉;造反派立刻沖上來問:是 誰跳樓自殺了?跳樓的人說:我也是剛到,沒看清楚!彼稳荨拔母铩睍r瑞華人的表情:“大家的神情是一樣的——眉毛緊鎖著,眼神里面流露出一份猜疑、一份 怨恨、一份不安,更多的是一份恐懼!睂Υ,她有一句提綱挈領的總結:“我們都被‘革命’嚇壞了!

      革命公寓的人,終為革命所不堪,實在是讓人嘩然的情節。劉輝回憶:“到了1968年的年初,瑞華大樓里的一百多戶人家幾乎家家都出了‘反革 命’。原先這里是上海市委的機關宿舍大樓,現在成了‘反革命’的大本營!逼鋵,這樣的峰回路轉在瑞華公寓早有先兆,而非陡然至此。1955年,當彭柏山 以堂堂上海市委宣傳部長作為“反革命分子”鋃鐺入獄,實已預演了“文革”之一幕。然而無人將此情此景與己之未來相聯系,相反視胡風及其朋友們為“一小 撮”,劃為異類,甚至幼兒園里懵懂稚子,亦戟指彭小蓮直呼:“她的爸爸是反革命!”春江水暖鴨先知。1955年的時候,彭家在瑞華公寓乃是所謂“極少 數”,作為這“極少數”,他們對如何從“革命”到“反革命”先嘗其味。彭小蓮說:“童年的記憶早就模糊了,可大院里的陰影,我還是能感覺到的。人只分成兩 種:革命的或反革命的!”以世界之大、生靈之眾,人竟“只分為兩種”,如此極端的邏輯有多可哀,大家卻都渾然不覺,而必待厄運施諸己身始能意知,豈不正合 了杜牧之所言:“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后人而復哀后人也!逼渲,彭小蓮記得,當年劉輝也曾對她一位好友妹妹有蔑侮之舉, “對著她朋友的妹妹怪叫,罵她妹妹,嚇得她妹妹不敢出門”,劉輝則全無記憶:“不記得了,真的不記得了。我們那時候都給逼瘋了,我怎么只記得自己被傷害, 不記得自己也這樣傷害過別人?”可知人一旦自居“革命”、視他人為“反革命”而濫施欺凌,則根本處在一種不自知的狀態。

    2

      書中人物眾多,兩個比較有典型意味的人物,是劉輝的母親和大姨。她們出身昔之所謂“剝削階級”家庭,乃父吳序新原籍江西,家中是個土財主, 留日學醫歸來在滬開業,醫名頗著,后曾做過上海淞滬警備司令部衛生處處長,少將軍銜。吳序新有錢不假,但說到“剝削”,從書中所敘之事來看分毫無有,他實 際上是個靠技術吃飯的高級人才,但在從前,只要有錢則一律列為“剝削階級”,不另講其他道理。吳序新其人,有污點,有丑行,但只在其家庭內部,施予對象僅 系他后兩位夫人。具體講,他在性方面有些淪喪,三次婚姻,除頭一次外都可以說不光彩:靠手腕強娶自己學生,繼之將其妹先奸再娶。其間,其他當事人的行止也 很有怪異離奇之處?傊,家庭籠罩著一種人倫顛悖的悲劇氣息。吳序新發生以上劣行時,劉輝大姨已曉人事,加上幼年因是女孩被祖母寄在別人家為童養媳,有過 一段悲慘時光,故其向往革命猶或可解。但劉輝之母追求革命,在個人命運方面卻毫無根芽,她“含著金鑰匙來到人間”,“不愁吃不愁穿”,家中不倫之事“是瞞 著她的”,無論對生活、對家庭、對社會,她應無任何怨懟。盡管如此,一俟進入大學,在校園里接受激進的老師同學的熏染,她立刻變成一個熱烈的革命者。過去 作品表現較多的是大姨一類人,她們走上革命道路,有家庭或自身遭際為背景,從吳清華、喜兒到林道靜、覺慧,雖形形色色,大致皆可歸于此。這是一種典型,一 種我們熟悉的典型。眼下,劉輝母親卻構成另一種典型,亦即沒有什么合理解釋卻義無反顧投入了革命懷抱。她自幼嬌生慣養,無憂無慮,在最好的學校受最好的教 育,倘依一般革命者成長道路掘其原由,簡直沒有說得過去的線索。但她說變就變,入了大學與校內暗涌的革命風潮相靡觸,一夜之間跨上革命道路。這是一個真實 的典型,雖然過去作品絕不描寫她們(因為不符合革命原理),但她真實存在著。最發人深省的是,她從所受教育中其實經歷過兩種截然不同的氛圍,其中一種她無 動于衷,另一種卻使她一點即燃。她中學就讀省立上海中學,是當時上海最難考的公立學校,“校長是留美回國的教育家,他不喜歡政治,所以提倡上中的精神是樂 觀、進取、犧牲、合作;要求學生也是:只讀圣賢書,不問天下事”。這看上去堂堂正正的教育理念、辦學理念,顯然不能吸引劉輝母親;相反,進入大學——同濟 大學醫學院——她才如魚得水,那里有“比較成熟的共產黨地下支部”,有“很多地下黨組織的活動”,人們“偷偷地唱革命歌曲,批判國民黨的腐敗,還傳閱艾思 奇寫的《大眾哲學》《中國革命與中國共產黨》”……短短二三年,吳家千金便對革命以心相許,最終棄家私逃。

      如果說吳清華、喜兒等老典型教導我們: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那么,從劉輝母親那里我們讀出的卻是另一句話:革命,可以沒有理由;革命, 其實可以是一種單獨的情懷。這告訴我們,充塞著中國二十世紀歷史的“革命”二字,有時源于吳清華、喜兒那樣的現實,有時卻未必,而只是一種有傳染力的人不 能拒的意緒。什么時候我們對“革命時代”的解讀,所見能夠不但及于吳清華、喜兒,還進而抵于劉輝母親這群人,大概才稱得上完整。

    3

      理性看二十世紀中國史,不宜簡單否定“革命”。革命發生,有其種種道理。問題不在要不要革命,而在革命本身多大程度上依據現實抑或背離于 此。當中國革命一面作為陋劣現實的反抗,一面又悄然滋生“為革命而革命”的情懷時,我們需要有能力及時將它們區分開來?上Р⒎侨绱。從同濟醫學院的吳進 們到清華附中第一個紅衛兵組織,我們看到一種軌跡,“革命”已然形而上學或曰宗教化,升為“信仰”被無目的、無條件、無止境地追逐。著名的“無產階級專政 下繼續革命”理論,可謂“為革命而革命”情懷之集中體現。當其如此,我們轉顧現實,從中看不到理由;猶如吳進這一具體的個人從她的生活縱身投入革命時一 樣。那些揮舞鐵拳砸向現實的紅衛兵們,我們又何嘗自其身上看見吳清華、喜兒奮起的理由?蓋在此時,革命已經非理性,除了“為革命而革命”的心理情緒,別無 可解。書中曾引一段徐景賢回憶,述姚文元電話傳達毛澤東指示:

      姚文元接著說:主席很欣賞你們的口號“火燒陳丕顯!揪出曹荻秋!打倒楊西光!砸爛常溪平!”他說“火燒”“揪出”“打倒”“砸爛”這幾個口號提法有區別,好!

      姚文元最后說道:主席在和我們碰杯的時候說“祝全國全面內戰開始!”這一期《紅旗》雜志將要根據主席的指示發表元旦社論,你們要好好思考一下這個問題。

      這是筆者第二次讀到同樣記載。事在1966年12月26日,即毛生日當天,他設家宴與中央文革小組諸人共賀,席間講了這句話。江青前秘書閻長貴于其《毛澤東號召“開展全國全面的階級斗爭”》一文中注曰:

      關鋒生前,有一次跟我說:“毛主席當時講的是:‘為開展全國全面的內戰干杯!’我聽到后都怔住了,覺得不好理解,在起草《紅旗》雜志元旦社論時把‘全面內戰’改成了‘全面階級斗爭’!(閻長貴、王長宇《問史求信集》第113頁)

      初睹以為孤證,未敢遽信;現經徐景賢錄述另一在場人姚文元所講,字面微差,而“全國全面內戰”的關鍵意思相同,終于可以坐實。細細想來,朗朗乾坤乃共產黨自家天下,如是之“繼續革命”,焉有理性可尋?

      因了盲目的拜物式情結,對“革命”便不知饜足;對“革命”永不知饜足,則導致不斷循環著從“革命”到“反革命”的故事!昂L分子”們獲罪 之時,劉輝父母、大姨還是“革命”的,然僅十年也蹈了彭柏山覆轍,跌落“反革命”行列。劉輝在瑞華公寓的那個著名鄰居、她兒時呼為“小徐叔叔”的徐景賢, 何嘗不這樣?當劉溪批斗致死、吳進關進牛棚、瑞華公寓幾乎家家出“反革命”的時候,他卻作為“文革”革命先鋒高升喬遷,搬出了瑞華,然而又過十年,自己卻 也作為“四人幫”集團在上海的骨干鋃鐺入獄。從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這座上海市委機關干部宿舍大院顯然一直發生著同一件事,即幾乎所有人都嘗到過從“革 命”到“反革命”的滋味——沒有例外,只有先后。

      不必說,誰都知道這不僅僅是瑞華的故事,而屬于中國整整一個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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