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晚報》于今年七月五日刊發了一篇名為《打工者不讀“打工文學”?》的文章,其中提到: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當前社會“文學生活”調查研究》即將結項。其中,由北大中文系博士、山東大學文學院副研究員國家瑋負責的《階層身份焦慮與功利性閱讀——富士康工廠農民工文學生活調研實錄》是這一項目的重要組成部分。國家瑋在接受記者專訪時表示,據他的調研觀察,富士康的工人幾乎不讀“打工文學”作品,他們讀《故事會》、《青年文摘》,以及微博、微信上流傳的段子。
雖然在國家瑋先生看來,“打工”一詞并沒有明確的定義,比如外企白領算不算“打工”?但很顯然,我們通常所說的“打工文學”,是以富士康工人這樣的進城農民工為題材的。在廣東等南方沿海省區的一些地方,這些年來“打工文學”發展頗為興旺,涌現出了一些知名作品,一些有代表性、成績突出的作家還獲得了國家級獎項,也讓自己的命運發生了改變。
按照一般人的想法,“打工文學”是寫打工者的,甚至很多作者本身就是或者曾是打工者,這類作品的主要讀者自然應當是打工者;蛘哒f,打工者應該普遍愛讀“打工文學”作品。但現在國家瑋先生的調研卻告訴我們,富士康的工人幾乎不讀“打工文學”作品,這無疑會讓很多人出乎意料,在驚訝中又感覺有所失落。那么,這樣的現實情況,究竟正不正常呢?
在我看來,富士康的工人乃至其他的打工者,較少閱讀“打工文學”作品,其實并沒什么不正常之處。一方面,文學作品的人物題材與讀者群體,是完全可以分開的。比如,歷史題材和玄幻題材的小說受到很多讀者熱捧?墒侨绻l認為,歷史小說應當是給古人看的,玄幻小說是給神怪看的,是不是太可笑了一些?另一方面,富士康的工人幾乎不讀“打工文學”,也不意味著他們不關心自己所在群體的生活。如今從總體上講,純文學作品已經是小眾讀物。打工者了解打工群體的故事,想獲得所需要的信息,表達個人情感,有更多的渠道可以選擇。
不過,許多打工者不讀“打工文學”,也需要引起一定程度的重視。首先是我們的“打工文學”作家,在創作這類作品的時候,是僅僅想以打工群體為故事題材,還是同時也想引起打工者的關注,讓他們成為作品的讀者?如果是后者,那么自己的作品沒有打工者閱讀,創作在相當意義上就是失敗的。這些作者需要進行反思,為什么自己的作品沒能獲得打工讀者的青睞?究竟是作品寫得不夠好,引不起讀者興趣,還是作品脫離了真實的生活,讓打工者們覺得與自己有隔閡?事實上,并非所有名為“打工文學”的都是優秀的反映打工群體生活的作品,“畫虎類犬”的情況多的是,何況還有一些作家是在投機,關注某個社會弱勢群體只是幌子。
其次是,關心打工群體,希望給他們提供精神食糧,幫助他們過上更好生活的人,包括文化傳媒機構、政府部門、社會團體等,不要把視野局限在“打工”題材。要知道,打工只是打工者當前的狀態,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并不想永遠打工,而期盼能融入城市社會。比如富士康員工中喜歡文學的,除了對經典名著感興趣,還希望通過書本去了解城市,還有許多員工渴望接受現代文化知識,去學習“電子商務”之類課程。我們即使是為打工者中的文學愛好者提供閱讀機會,也不必過多地向他們供應“打工文學”。這就像許多地方“送戲下鄉”,表演太多農村題材的節目,并不對農民朋友胃口。讓“打工文學”概念淡化些,或許會更好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