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傳記與鄉村資治的完美結合——評報告文學《當家人》(呂云祥)

　　通讀由顧志坤、鄭志勛先生所寫的報告文學《當家人》，給我初步的印象，概括起來說是兩方面：一方面，《當家人》的主人公杭蘭英，作為全村的“當家人”善于處理好兩個關系：處理好小家與大家的關系，處理好上面與下面的關系；積極作出了三個奉獻：精神奉獻、體力奉獻、財物奉獻。突出了“當家”兩字，既要當好自己的“小家”，又要當好集體的“大家”，在當好“大家”、作出奉獻中，使這位全國先進典型、全國優秀共產黨員、上虞崧廈鎮祝溫村黨總支書記杭蘭英的優秀形象樹立起來了。

　　當然，“處理好兩個關系，作出了三個奉獻”，這在去年的新聞報道里都講過，講了很多。但報告文學與新聞報道肯定不同，報告文學不能就事論事，它一定要揭示一點什么，要給人一點啟示作用，而《當家人》這部報告文學，對這方面是非常注意和注重的。掩卷沉思，我覺得，《當家人》這部報告文學既是個人傳記，也可以說是中國鄉村建設史上重要的文獻，從一個側面揭示出中國鄉村建設在改革開放后的一段曲折歷程，既有作品主人公在鄉村工作的基本經歷，也有同志間、親人間真摯感人的情感故事。這部報告文學對于主人公——一位最基層的黨組織書記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作了很好地反映，對主人公的工作特點、行事風格、辦事才干、個人修養以及頑強、直率、敬業的性格特點給予了生動的刻畫；還對她高度的工作使命感、社會責任感，以及她的高風亮節、愛民情懷、積極奉獻的精神進行了詳細展現。作者善于組織材料，將敘事概述與細節描寫完美地結合起來，對典型人物有著準確的分析與評價，文字有可讀性和思想張力，感情充沛，語言親切自然，比較成功地塑造了一個農村黨支部書記的豐滿形象。

　　有人可能會說，杭蘭英的事跡去年以前早就在宣傳了，到現在才來討論與她有關的報告文學，是不是遲了一點，我覺得一點不遲。因為報告文學是一種歷史敘事、歷史書寫。相較于新聞報道而言，它確實具有滯后性，因為它需要時間積淀，需要時間距離來全面觀察、深入評判和理性思考已經發生的事件和已成過去的歷史。新聞只能體現“新事”，什么叫新聞，新聞就是新近發生的事實報道，固然非常需要。而文學更能擔當承載歷史的重任。舉一個例子：當年汶川大地震過去一年后，災難新聞、救災新聞已然退出公眾視野的時候，報告文學找到了自己獨享的創作空間。這種經歷時間積淀之后嚴肅認真的文學書寫，體現了報告文學的擔當精神、使命意識和歷史責任感，體現了報告文學作家的人文關懷、人性關照和人間情懷。

　　話說回來，當初顧志坤、鄭志勛同志寫《當家人》的時候，確實是有一定難度的，但他們通過種種努力克服了困難，終于成了正果。

　　所謂難度，我覺得寫報告文學有三層難度，層層遞進：第一，報告文學創作很難。報告文學既不同于新聞，新聞較為簡單，短平快；也不像小說，小說可以虛構、情節安排也不必對號入座。報告文學的艱難既體現在采訪上，要像采寫新聞一樣做到三勤：腿勤、手勤、口勤，又要在采訪后進行深度加工，高度提煉，揭示問題。這些都是非常煩、累、苦的事。第二，寫眼前事物的報告文學更難。杭蘭英其人其事，就是眼前的事物，寫起來肯定是難的，為什么呢？因為她活生生地擺在眼前，你寫得像不像，好不好，群眾一看便知，要使群眾接受你筆下這個典型，作家必須有過硬的本領。第三，寫平凡先進典型人物的報告文學難上加難。杭蘭英是個先進人物，先進典型，但她是平凡中的先進，寓先進于平凡之中。正因為平凡，村里也沒有發生什么驚天動地事件，她也并沒有遇到或處理過波瀾壯闊的場面，她是默默無聞地干、從小事滴點做起，要寫得生動是很難的。所以我說寫平凡先進典型人物的報告文學難上加難。

　　然而，由于作者付出了艱巨勞動，終于克服了困難。他們認識到，報告文學是最具有人間煙火氣味的平民藝術，是最接地氣、最有人氣和再冒熱氣的行動文學；報告文學作家總是要奔走在大地之上，穿行于人民之中。因此他們滿懷著與祝溫村人民感同身受的深情，一次又一次地走進百姓中間，用熱情、關切和愛護的目光，去搜尋、去發現諸多沒有被人發現的東西，去揭示、去反映許多沒有被人明了的事物，從而通過自己的汗水和智慧，寫成了這部《當家人》�？梢哉f，閱讀這部作品，透過字里行間，我們似乎可以看到作者扎根農村寫作的串串腳步印記，似乎可以聞到農村的田園清香和泥土芬芳。

　　這部作品的成功在于接地氣、聚人氣、冒熱氣，把主人公寫成了既是一名先進典型，具有責任感事業心；又是一名普通農婦，具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樂。請看內中幾處文字：杭蘭英，在這個窮得叮當響，連一張報紙也訂不起，招待客人的茶葉也沒有的村里當支部書記，真是只有一個字：“難！”這個村不但一“窮”二“白”，而且缺少兩“氣”(“正氣”和“志氣”)，“剛剛處理完一起村民之間的打架事件，被折騰得精疲力竭的杭蘭英還未踏進村委的門，一場婆媳之間因贍養費引起的戰火又燒上門來”，“這個小吵天天有，大打三六九的小村帶給杭蘭英的壓力是如此的沉重，沉重得使杭蘭英有點透不過氣來。這是她原先在村里當赤腳醫生時萬萬沒有想到的。為此她曾苦悶過，也偷偷地關上門哭過，但哭過之后她很快便擦干了眼淚，又像往常一樣去走村串戶，去田間地頭。因為杭蘭英從來也沒有后悔過自己的選擇，她是要強的人，她認為既然組織上和鄉親們把這副擔子交給了自己，她只能把它挑起來，不僅要挑起來，還要挑著擔子往前走，義無反顧地往前走……”讀著這樣的文字，覺得像杭蘭英這樣的女人，才是有血有肉、平凡而崇高的人，既是先進典型，又是普通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