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具慧眼的哲思——讀阿來《語自在》(艾里香)

　　作為小說家，阿來曾寫出《塵埃落定》《空山》《格薩爾王》那樣深邃而厚重的鴻篇巨制。而在新著《語自在》(重慶出版社2015年7月第1版)中，阿來把散文也寫得靈動活潑。該書分為“大地的詠嘆”“草木之名”“病中讀書記”三輯，阿來用柔和細膩的語言，向人們展示了獨具慧眼的哲思。

　　阿來具有多重身份，他是一個作家，一個環保主義者，一個攝影愛好者。當他再次游走在西藏這塊既熟悉又日益陌生的土地上，對邊地文化的追思與展望，令他發出“離開是一種更本質意義上的切進與歸來”的感慨�！拔铱茨切┥�，一層一層的，就像一個一個的梯級，我覺得有一天，我的靈魂踩著這些梯子會去到天上�！�

　　神秘獨特的文化、風物賦予西藏更多魅力。阿來帶我們走進西藏神秘的地帶，寫出了當地文化的歷史變遷：“和平給大小金川村落的最大變化就顯現在窗戶上，過去槍眼般的窗戶越來越軒敞。這一帶村落自乾隆年間史無前例的那場大戰以后，被漢文化同化的趨勢越來越強。所以，那窗戶也多半是照了官方修建的鄉政府窗戶的樣子，一個長方形中分出雙扇的窗門，每只窗門裝上三格玻璃�！卑�來把這樣的細節呈現給讀者，讓每一個人根據自己的體驗，對一個地區，對一個民族，對一種文化的變遷做出自己的思考與判斷。

　　阿來對大自然的熱愛，又使其用心觀察體悟自然生命的狀態。如《馬》一文中，他寫馬對于一個藏族人來說，是有著酒一樣效力的動物。那種強健動物才有的腥膻味，蹄聲在寂靜中震蕩，波浪一般地起伏，和大地一起撲面而來的風，這一切就是“馬”。

　　阿來藏地的成長經歷使其被藏族文化熏陶，具有了強烈的哲思精神。城市街邊常見的梅蘭李桂，在阿來那里，超越了“生活一角”的常態感，演化出了生命最本真的意蘊。他從廣泛意義上的“花草”到專注于一城的“花草”，從而咂摸出了這個城市的人情滋味。這種味道來自于阿來對成都這座城市的喜愛，正因為喜愛，而不停地反思與慨嘆。比如，阿來感嘆，雖為蓉城，可是城里的海棠數量卻遠遠多于芙蓉的數量，而這些枝干虬曲的海棠樹卻都沉默著。對此，鐵凝曾評價：“阿來都在專注于這樣的無名花草，發現它們短暫而異乎尋常的美麗。作為旁觀者的我，那一刻，心生敬意又滿懷感動�！�

　　阿來的病榻札記，更為文章平添了視角獨特的思考。中國人心中的故鄉是一個怎樣的存在？他在《道德的還是理想的》一文中寫到，我們文字里的故鄉，很多時候是一種膽怯的想象所造就的虛構的圖景。我們虛構了故鄉，其實也就是拒絕了一種真實的記憶，拒絕真實的記憶，就等于失去記憶。當我們放棄了對故鄉真實存在的理性關照與反思，久而久之，我們也就整體性地失去了對文化與歷史，對當下現實的反思的能力。

　　讀完全書，有感于阿來說的，“‘語自在’，從古到今，對于一個操持語言的人來說，又都是一種時刻理想著的，卻又深恐自己難以企及的境界�！睙o論寫什么，阿來從不缺乏的是一種對生活對人類的反思，和對大自然的親近熱愛，因此也能給我們帶來沉思后的心靈沉靜。這就是閱讀阿來的獨特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