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作為一種精神產品和文化的高級形式,毫無疑義,高貴、超越的精神氣質、精準的語言結構是它獨特的稟賦和藝術特質。這種特質有別于其他文學形 式乃至藝術形式——它給我們帶來的精神慰藉和愉悅妙不可言無可名狀,亦是其他任何藝術形式不可替代的。新詩誕生以來,如徐志摩的《再別康橋》,海子的《德 令哈》等廣泛流傳的詩章,彰顯了詩歌的高貴氣質和無窮魅力。印證著荷爾德林“人類需要詩意地棲居在地球上”和愛之中。
她一閉上眼睛,夜就沙沙作響
她不能醒,不能動,不能驚動
身旁的嬰兒。只有他才有痛哭的勇氣
——小說家王小波的“勇氣”也如此佐證著。
這些年,流行一種說法:叫做“接地氣”。幾經輾轉擴散幾乎成了詩歌的寫作指南以及判別一個詩人的成熟度、“擔當”意識強弱的標準,似乎一首詩提 到了“柴米油鹽、包谷紅薯父親傷口”便接了“地氣,”(狠一點的再捎上幾個臟字)便成熟了。君不見:把詩當做農耕經驗炫技的,日常記憶流水賬的,非虛構分 行報告的,賣弄才識、巧舌如簧的痞子文學成篇累牘、津津樂道。有人問,詩呢?那讓我們為之心動為之沉思為之欲罷不能、又讓我們的內心歸于寧靜的詩呢?那火 焰樣燃燒、冰樣冷峻、云樣淡泊、尼采般喃喃自語的被我們奉為“詩”的東西呢,被我們視作燈塔、旗幟和理想之圖騰的詩呢?我們更多的看到的是洪水泛濫的分行 的平庸經驗和非虛構敘述。
“接地氣”與詩歌高貴超越的氣質都不是什么新概念,前者是方法態度與技巧,后者則是稟賦(或者稱之為“詩歌的dna?”)。如果換一種說法, “寫實主義”、“浪漫主義”則分別是它們的過去式和表現形式:其實這也并非是對立的兩個方面。正如當下的“中國夢”閃爍著理想主義的光輝,誰又能否認她不 立之于堅實的大地呢。
以見證“人類心靈史”為己任的詩歌過多強調“地氣”是導致太多平庸敘述的誘因,讓詩人放棄思想的磨礪,使得寫詩變得更像是一份依懶熟捻技術的手 藝活。誠然“接地氣”是個很好的藝術主張,假若有一部書叫《詩歌生成》,總序一定是:莫忘初心——論詩歌之超越精神;此外還有299種諸如寫作技巧、方法 的鋪陳,F在單拿“地氣”說事并以此為號,未免以偏概全。詩歌需要緊貼大地呼吸的寫作,更期待站在大地之上的詩人心靈的聲音。我們摒棄了詩歌之稟賦以及人 類心靈史的過去、將來和現在進行時的呈現,而是敷衍著大量物理意義上的非創造性、非經歷分娩陣痛的非思想結晶,以及和我們的人格表現相對應的精神層面種種 非詩因素,使生活經驗和平庸敘述充斥并淹沒了詩和作為詩最本質的即純粹、幽思、精準與睿智等等鉆石一樣發光的那部分(當然還包括由此帶來的無限思想空 間)。而被稱之為“詩人”的我們,會否像地面上逐食的雞群,成了利益與經驗主義的俘虜,這些與詩是沒多少關系的。
我們的民族是聰明智慧有著燦爛文化傳統的民族,也容易矯枉過正。如何欣賞或寫作一首詩,是藝術包容能力的問題,亦檢驗著我們的哲思與審美能力。
愿我們的詩歌日見豐盈,雋永,并不忘初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