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王蒙的“奇葩”敘述(鐘斯)

　　第一次讀王蒙先生的《奇葩奇葩處處哀》，還是在《上海文學》2015年第四期上，猶記得戴未央為小說配作的插圖：寒風中，一位頭戴帽子，身穿大衣煢煢孑立的體面老人，站在墳前靜默�？~緲的上空中地飄過如云朵般的幾位女性的身影……這樣的配圖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蘇軾的那首“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幸好，很快世面上就出了單行本。這也是年過80的王蒙的又一力作，然而此80后非彼80后，這是耄耋之年的王蒙對人生、對際遇和人性的又一次關懷與審視，甚至有評論家贊賞這部作品比他的《這邊風景》更有獲得茅盾文學獎的資格。

　　讀著這樣的大作，當真有酣暢淋漓，一瀉千里之感。王蒙先生的語句如排山倒海之勢，故事亦一個連綴著一個，一個地位優越，晚年喪偶的老干部沈卓然五味雜陳的相親故事就此開始。沈卓然接觸的這些女性，姿態萬千、不分老幼，皆是風情萬種，套路萬千。王蒙在小說里賦予她們一個共同的名字：奇葩。曾幾何時，奇葩從本意的奇而美的花朵，演變成稀奇古怪的人或事，并不是個普遍意義上的好詞。然而在王蒙這里，他不但身體力行地為“奇葩”正名，還為諸位“奇葩”們記錄了一個又一個故事。

　　首先自然是沈卓然年少時的初戀女神，沒落的貴族，蔚闐。年少時他曾親眼目睹愛慕的女老師蔚闐被小伙伴們惡作劇而幸災一笑，雖然這笑并不存在多少的惡意，但還是被喜愛他的蔚闐看到了。即便是已經功成名就的沈卓然，還是在對待蔚闐時顯露出了懦弱的一面。當蔚闐走投無路敲開了學生沈卓然的家門時，卻被沈的淡漠傷害，反而是沈的妻子淑珍讓蔚闐感受到了“人情與溫暖”。

　　妻子淑珍，原本或許擁有“更好更充實的生活”。沈卓然的出現，將淑珍變成了一個平凡的賢淑人妻。然而淑珍卻不這么認為，她追求的是一輩子的廝守。直至淑珍病逝，痛苦后的沈卓然開始走馬觀花地與一個又一個“奇葩”接觸……端莊凝重的連亦憐，可愛亦不俗，一百分的服務，復活了沈卓然；知識型女性聶娟娟，即便話中真假摻雜，卻帶給了沈卓然“前所未有的愉快舒適與補充”；高大的理論教員呂媛過分主動，讓沈卓然招架不��；年輕的70后洞庭湖型的樂水珊帶給老年的沈卓然一股安琪兒青春般的氣息……王蒙寫到：“女人都是奇葩……沒有奇葩，這個世界將會窒息。沒有奇葩，一切是何等的乏味，生命將是何等的干枯和重復……”并借用沈卓然的口，“她們都是耀眼的奇葩，她們是對生命的獎賞，是給所有男性的熱情的擁抱與響亮的耳光�！弊罱K，這些奇葩都成了年邁的沈卓然生命中的過客，只有已經與世長辭的淑珍，這朵奇葩與他枝結連理……結尾處，在妻子淑珍的墳頭，沈卓然訴說著“奇葩”的故事，也隨著妻子翩然而去……

　　人生的生老病死，悲歡離合，福兮禍兮等等際遇，都隨著王蒙對奇葩的訴說中一一呈現。萬事看透，一切已洞察，如此說來的話，奇葩非但不奇葩，反而彌喜，彌豐，彌奇，彌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