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花落——讀《城南舊事》有感(廖瑾)

　　《城南舊事》。

　　“爸爸的花落了，我也不再是小孩子了”。

　　讀到最后一句話的時候，真是止不住的傷感。

　　文章就在這里戛然而止了，好像還有余音，好像還想讓人回頭去看。去看那揮不去的童年，去看那些帶著傷感的單純與美好。然而隨著爸爸的病逝，小英子的童年也就結束了�？墒钦�本書的氣息還在，那些善良的人事還在。林海音用唯美而傷感的散文化筆調留住了一切。留住了那個為愛情而瘋癡的秀貞，留住了那個為弟弟讀書而去行竊的賊哥哥，留住了出身不好卻俏婉勇敢的蘭姨娘，留住了失去了自己的兩個孩子卻善良淳厚地哺育著“我”弟弟、照顧著我們的宋媽，當然，還留住了“我”已然逝去的俠肝義膽而又兒女情長的父親。

　　我不知道在現實的世界里，他們究竟是什么樣子。然而，在孩童的世界里，他們就該是另一番樣子的。成人的世界里，秀貞無非就是一個既被男人拋棄又失去了孩子的瘋子，瘋子是可怕的、是應該遠離的。然而在英子的眼中，秀貞是多么親切、善良而又可憐！所以林海音給她安排了最好的歸屬，她找到了剛出生就被抱走的女兒妞兒，并且兩個人一起去尋找孩子的父親了；成人的世界里，偷兒就是賊，不管你有什么原因和理由，你都應該送進監獄和遭受指責的。然而在英子眼里，這個賊只是一個為了弟弟讀書而鋌而走險的哥哥，是一個敦厚老實而容易親近的會講故事的人�，F實中已經無路可走了不是嗎？英子心中除了愧疚還有什么呢？那么，走，讓我們去看海吧。讓我們看海去，藍色的大海上，揚著白色的帆……這是一個孩童和一個賊的約定，是一個被現實摧毀時仍然存在的美好逃離；成人的世界里，像蘭姨娘這樣出身的女人多少是惹人非議的，蘭姨娘和英子父親的曖昧情感也是頗受人指責的�？墒窃谟⒆拥难劾�，她仍然會喜歡這個惹母親傷心的蘭姨娘，仍然會在蘭姨娘和德先叔要離開時戀戀不舍，仍然能體會到蘭姨娘走時父親的黯然神傷……所有的這一切，是作者在用一個孩童的眼睛來看世界，還人間一個清清亮亮的世界。這里的一切人物都可以理解，一切人物都被披上了因愛而產生的同情的感傷，一切人物都帶上了孩子眼中既懵懂又充滿憐憫和祝愿的色彩。童年的花在這里開放，那么的真摯、美麗，令人神往。

　　我一直不解的是，為什么書中從始至終都充滿了一種濃濃的感傷的氛圍。是成長和離別本身令人感傷嗎？是故事和人物本身惹人傷懷嗎？在朦朧如煙的緩慢敘述中，仿佛有一根手指在撥動憂傷的琴弦，仿佛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往事憂傷的云煙。那些美好，同時又帶有痛感的敘述在善良中被打薄得像一片無限延展的金子。經過往返的思慮我才獲得答案：這是童年的天使在用憐憫之心哀嘆人間，送給每一個受難者通往另一個國度的祝福；這是成年的海音在用惆悵的口吻牽念童年�？v然現實的童年在舊事中復活、站立，但仍然抹不去它已然逝去，花落之美的哀傷。所幸的是，爸爸的花落了，“我”也不再是孩子了，但“我”心中仍然還住著一個孩子，還活著一段往事。這就是童年的延續，它的善良無窮無盡，奠基了一本書的純美，一個人的一生，也滌蕩了無數翻閱者的心靈。它把我們引向高處、靜處、憂傷處，讓我們的心在惋嘆中重生，在成熟后重歸脆弱、懵懂、單純。

　　“爸爸的花落了，我也不再是小孩子了�！�

　　每一個人都有童年花落的時候，只是花落之后，你去往何方？

　　是否心中留有一座花冢，里面深埋著永遠不會凋零的童年……

　　(作者廖瑾系人大附中朝陽學校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