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潤世間浮躁的心靈——評劉心武新著《潤》(張光茫)

　　在當代文壇，劉心武是令人尊敬的作家。他以《班主任》聞名于世，其長篇小說《鐘鼓樓》曾獲得茅盾文學獎。20世紀90年代后，成為《紅樓夢》的積極研究者，對紅學在民間的普及與發展起到促進作用。而在最新文集《潤》(東方出版中心2015年10月第1版)中，劉心武則以細膩敏銳的筆觸，解析靈魂深處的溫情與灑脫，以此溫潤世間浮躁的心靈。

　　這本《潤》，是劉心武近兩年創作的短篇小說、散文隨筆、文學文藝評論及演講、采訪的合集。無論是講述故事，還是刻畫人物，或追憶故友，或感慨生活，或評述文藝，他的文字，都是那么溫潤平和、從容自然，仿若一股清泉，給煩躁降溫；盡管體裁多樣，但萬變不離其宗的是對人類美好情感的詮釋和追求。就像他在序言中所寫：“文學面對人性，只有深掘，不能含糊。其實，面對自己的靈魂，即使大體清白，也還是要嚴苛拷問�！比珪�文風嚴謹，真切感人，讀之為美的享受。字里行間流淌著深入的思考和誠摯的情感，給人以啟迪，發人深省。

　　劉心武是一個善于說理的人，喜歡在文字里通過各種方式闡述道理。這種深刻的內涵，隱藏在對人物的描寫之中，隱藏在人物的行動中，隱藏在人與人的心靈交流之中。如《世道人心是不能量化的》，在認同數據量化帶給人們便利的同時，劉心武也表達了自己隱隱的不安和深深的疑惑：“不是什么都能量化的”，“良心多少錢一兩？道德多少錢一斤？這些能稱重定價嗎？”要是情感都量化了，就沒有真正純潔的情感了；要是審美都量化了，人就永遠搞不懂什么是美；要是哲思都量化了，人就成了空洞的工具，活著的意義就喪失了。讀后令人深思不已。

　　劉心武總是從平凡瑣碎的日常生活中，感悟人生，飽含著濃郁的人情味。雖平淡如水，卻耐人回味。在《以文字溫潤人心》中，劉心武寫母親對他具有無可估量的影響力，而家族熏陶、手足情深、文明教養、相濡以沫，是扶助他生命向上的重要動力。他目睹耳聞了不少血親斷交、兄弟鬩墻、夫妻仇殺的現象，于是痛感喚起人們心底那份最淳樸的親情，在當下是十分必要的。用文字匡正社會是很難的，但以文字溫潤人心是可能的。

　　劉心武善于從細微處著筆，以小見大。在質樸的語言后面，飽含著他對生活的感受，或直抒胸臆，或幽默諧趣，讓人細細去咀嚼。當我們沉浸在故事的誘惑之中時，他會話鋒一轉，一語道破天機。如《竹排嫂》中，做竹排的媳婦們為了竹排的質量，會與老板力爭。原因是媳婦們的男人，全在城里建筑工地干活，她們的心思，是質量的保證。又如《美容牙套》中，小時工小宋為了省卻回鄉的應酬，過年還在雇主家忙碌，可弄丟了雇主的價值七千元的美容牙套，她眼里還有淚花，但是已經漾出了堅強的光芒。字里行間，品出了人生的真諦。

　　劉心武已是古稀之年，回首七十余載，人生之思與時代之感不斷奔涌。他在文壇上多次引起轟動，大部分源于他的小說和紅學研究。其實，他的文學藝術創作是多方面的，他將其比喻為種“四棵樹”。他因此也有四種身份，小說家、建筑評論家、隨筆作者、業余畫家。他中學時候開始畫天壇、北海，畫四牌樓。偶爾他也畫油畫，卻遭到愛人的反對。因為他常在餐桌上畫，吃飯時候再騰。每次畫油畫都會調很多種顏色，一次沒騰干凈，剩了一個挺好看的顏色，他愛人差點當成醬豆腐下飯。書中的水彩畫《為宗璞大姐生日而作》，見證著他與宗璞逾35年的文字之交，讓人賞心悅目。

　　讀完全書，不禁感慨于劉心武平靜溫潤的心態。心靜則目明，內心的平靜帶來思維的深刻，因此品讀劉心武的文章，我們不僅僅是在傾聽他的故事、他的獨白。最可貴的，是在向他學習一種生活的藝術，即如何在生活中保持溫潤的心態，撥開煩惱的迷霧去發現美、感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