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難磨滅的記憶 ——屈全繩和《西陲將星》(蕭立軍)

　　擺在我面前的這部《西陲將星》，是屈全繩近幾年來所寫的“將軍系列”中短篇紀實作品。這些作品有的已在國內報刊上發表，有的沒有發表。這些將軍故事，都是作者在長達10多年的秘書崗位上所接觸到的一些解放軍高級將領的工作、生活情景的瑣記�，F在將其結集出版，無疑是對這些將軍們高風亮節的最好禮贊。

　　作者曾把這部文集命名為《生命的維度——秘書眼中的老將軍》。其實，我很贊同原來這書名，因為書里所寫的老將軍都是平凡而高尚的人，不是普通人但又的確是普通人，這只有用“生命的維度”來概括，才能最鮮活、真實、準確地勾畫出老將軍的風采，舍此沒有更合適的概念。蘇聯作家高爾基說“文學即人學”，我國當代文藝理論家錢谷融先生也曾系統地論述過“文學是人學”的命題。也就是說，無論是從作家創作的角度還是理論家理論歸納的角度，都把文學集中到一個點上——寫人。但文學的這個點又不是數學維度參數，只有點、線、面、體，而文學恰恰是哲學、社會學的四維時空。作為有生命的人類，正是游弋于時間和空間的鮮活生命分子。我想，這也許是作者最初用“生命的維度”作為書名的初衷。而《西陲將星》則顯得平了一些。

　　我與作者相識較晚。那是在我編發他寫的幾篇將軍故事之后，當時他已是退休的解放軍中將了。屈全繩說話輕聲慢語，條理清晰，清癯的面容散發著濃濃的祥和氣。與他交談后才知道，他是1962年參軍的老兵，退休時，他在軍隊服役已有45年，且有近30年在新疆服役的經歷。最有意思的是，他的全部“將軍系列”作品都是他退休后用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完成的，這讓我對他平添了幾分欽敬。其實，作者在年輕的時候就發表過小說，他對文學的熱愛是發自內心的。直到退休他才有時間和精力用文學的方式回憶與將軍們接觸的那些往事，這也就不難理解他強悍的寫作能力不僅僅是在秘書工作崗位上練就的。

　　《西陲將星》中寫的這些將軍，我在年輕時就如雷貫耳，如開國上將楊勇、開國中將吳克華、開國少將譚友林……他們在土地革命、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抗美援朝戰爭等各個時期都有各自不俗的人生演義，他們把自己的生命與中華民族的獨立解放和保衛國家的主權緊密相連，不畏艱難險阻，英勇奮斗，為中華的再度崛起獻出了一切，把個人的生命價值詮釋得淋漓盡致。他們是20世紀中華民族獨立解放的先鋒人物，值得每一個中國人學習和景仰。

　　在《西陲將星》中，作者不單寫這些將軍已有的燦爛和輝煌，他所寫的是這些將軍們在新中國成立之后，在國家建設和國家安全方面所做的不易為人所知的故事。這些故事，只有和這些將軍們近距離接觸，只有了解他們的脾氣、稟性、人格和行為方式的人才能寫得出來。從這個角度看，只有認同這些將軍們的價值觀，認同他們人格的人才能寫得出來。于是我理解，作者是認同他們的價值觀和人生觀的，他自己也應該有同樣的價值觀和人生觀。一部好的作品，應以道德為標尺，讓道德的溫暖貼近人的心靈，從而引導人們自覺向善，把積極向上的道德觀念傳遞到人心中。如此看來，“寫誰、寫什么”的問題，也折射出作家自身持有怎樣的價值觀、有什么樣的人格追求。

　　我特別要說《西陲將星》這本書中的《穿越硝煙的戀情》這一篇，這里呈現給讀者的是譚友林將軍的戀愛和婚姻生活。作為地下斗爭的革命者譚友林，他和邱云的戀愛很內斂，也很雋永。他們是在革命斗爭中結識，又由于共同的理想和信仰相互愛慕，并確定結合。只是由于那個時代的環境太嚴酷，譚友林等了邱云6年，卻等到邱云犧牲的消息(其實這消息是假消息)，譚友林非常難過，后來他才與魯方結婚。而經過千辛萬苦來到延安的邱云知道譚友林已結婚，心里更不是滋味，只好默默地注視著譚友林的生活。再后來魯方病逝，邱云又到北京找譚友林，卻得知譚友林已經再婚。造化弄人，邱云始終不能和自己愛慕的人結合，而譚友林始終不知道邱云還活著，并依然癡癡地愛著她。邱云應該是值得讀者記住的一位偉大女性，她對愛情的理解和追求令人慨嘆。

　　屈全繩是一位職業軍人，不是職業作家，但他卻做到了職業作家不易做到的事情，那就是《西陲將星》留住了開國將軍在新中國和平建設時期的珍貴片斷。這些珍貴的片斷，如果不是有意識地去做，很可能湮滅在浩如煙海的歷史塵埃中而被人忽略。正是作者的辛勤付出，從一個方面豐富了中國當代紀實文學的創作，使紀實文學的創作成果更加璀璨。

　　(作者為中國作家協會報告文學創作委員會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