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寫人生歷程中的致敬與感恩——讀《坎坷人生路——程樹榛自傳》(李朝全)

　　程樹榛的自傳《坎坷人生路》是一部有獨特價值的傳記作品，為自傳類傳記的創作樹立了一個榜樣。

　　書雖名“自傳”，卻并不單以“我”為主，而用更多的筆墨去寫自己的至愛親朋，特別是母親。在書中，作者為我們刻畫了一位非常了不起的母親，她從小是裹腳的女人，孩子不到3歲的時候，丈夫就因家庭瑣事自殺身亡了，孤兒寡母備嘗人間疾苦。但是，小腳的母親卻頑強地將自己的孩子拉扯長大。其間的種種艱辛程樹榛都把它寫出來了，里面還不乏一些非常感人的細節。比如，作家考上小學的時候、考上初中的時候，母親都要帶著他到父親的墳上去痛哭一場。母親帶著程樹榛坐船，風急浪高船不能靠岸，向來怕水的母親最后是趴在船舷上，一步一步后退著跳到水里，拉著程樹榛一起蹚水上岸。作者上小學時，每天都要經過一片亂葬崗，墳場上清晨的時候還能看到磷火閃爍，非常瘆人，母親便每天都護送他去上學。在解放戰爭期間，一片兵荒馬亂之中，作者到徐州去求學，等作者下火車的時候，在攢動的人群里竟一眼望見了被推來搡去的弱小的母親……這場面像朱自清的《背影》那樣感動人。這本書可以說是作者向母親的致敬。

　　同時，作者用大量筆墨寫到自己賢惠的妻子，寫她與自己數十年的相濡以沫。他還寫到女兒的懂事，特別寫到老程家的家族血統、文化血統的傳承，那是從“二程”(程頤、程顥)那里延續而來的程家家教和家學淵源。作者非�？粗剡@種血緣文化之根，也表明了他對家族文化和道德基因傳承的重視。這一主題也是作者努力想在這部書中所表現的重要方面。

　　這是一部感恩之書。它不只是作者人格的折射，也是作者寫作態度的體現。這部自傳，作者更多地寫那些給過他恩惠、幫助過他的人，哪怕只是“滴水之恩”，他都永銘不忘。譬如，程樹榛的作品《鋼鐵巨人》要出版的時候，需要單位的審查意見，剛開始時工廠宣傳部長百般刁難，后來換了一個宣傳部長蔡家盛，書才順利出版。蔡部長說：“是外行，就老老實實當外行，別硬充內行干蠢事！”這種語言非常傳神，特別見出人物性格。還有他借宿的表叔家、賞識他的領導、作品的責任編輯李方鈞等等，作者都在書中詳盡記述了他們曾經給予的關照和幫助。程樹榛把這些人作為書里濃墨重彩描寫的對象，而對那些曾經給自己使過絆、斗過自己或者鬧過不愉快的人，基本上都采用了化名，而且進行了淡化處理。這是一種善意的、厚道的寫作態度，從中能夠看出作者的感恩之心。

　　同時，《坎坷人生路》也可以當作一部信史來讀。作者把個人的人生經歷和社會的大歷史進行了對接和勾連。他的文學歷程特別是上世紀90年代以來走過的路程，包括作者自己的創作經歷以及他在主持《人民文學》雜志的十余年間所經歷的風風雨雨，都能夠折射出當代文學的發展歷程。

　　作者的前半生非�？部�，曾因受人陷害而丟掉了團籍，幾乎了結了政治生命和組織生命；因為所謂“莫須有”的罪名而導致書不能出版；因為在實習工廠辦黑板報時寫了“不平則鳴”就被打成了“右派”等等，種種經歷都帶給讀者一種勵志的或者人生參照系的作用，讀完后可以收獲諸多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