鉤沉歷史 直面現實——2015年河北報告文學掃描(田靜)

　　僅為文學而文學，作品的力量注定是薄弱的。

　　2015年，白俄羅斯女作家阿列克謝耶維奇獲得諾貝爾文學獎。關于自己的書寫，她很肯定地說藝術可以撒謊，但是文學從來沒有。她所記錄的，不只是枯燥的事件和歷史，而是人類對歷史的感知。她的表達，一定程度上展現了報告文學因其文體的特殊性所散發出來的特有的藝術魅力。報告文學真實，離現實生活最近，感應時代最敏銳，它直面現實，可以改變一個人，甚至一群人的命運。

　　對于河北的報告文學創作而言，這是一個有益的啟示。

　　回望2015年，河北報告文學一如既往地關注社會變革，關注現實，關注民生，涌現出一批或鉤沉歷史、記錄人生，或反映社會、聚焦熱點，或謳歌真善美的優秀作品。誠如崔立秋在《河北報告文學新崛起探因》一文中提到的，2015年的河北報告文學作品依然秉承了追求“文學性”“主體性”和“社會性”的創作方向，呈現出更加蓬勃的姿態。

　　更為難能可貴的是，很多作品不再單純地直述歷史事件，而是在事件發展的推進過程中，逐漸呈現出人物的內心情感世界，即便是重大的歷史事件，也更加關注人的命運。這些作品不僅是人生的反映，寫出了人生況味，更注入了作者的精神與責任擔當，寫出了歷經磨難后人性的溫暖與堅韌。同時，為了在堅持報告文學真實性原則的基礎上，最大限度地增強作品的思想性和文學性，很多作家在報告文學的藝術表現手法上進行了有益的嘗試和探索。

　　鉤沉歷史 記錄人生

　　近年來，歷史題材的報告文學作品廣受讀者和作家青睞。這類作品大多有揭示歷史真相或隱情的意味，是一種舊聞新知，同時，又指向當下社會的現實生活。這兩種藝術價值的滲透和融合，往往兼具文學性與史志性，兼具信息性與可讀性，對于今天的讀者頗具啟示意義，能夠滿足其探尋歷史真相的強烈閱讀期待。

　　2015年，是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周年。在全國，有關這一題材的報告文學作品如雨后春筍般大量涌現，河北的報告文學作家則獨辟蹊徑，用一種獨特的藝術表達方式，參與到探尋國家命運、展現民族意志的行列之中。

　　同是抗戰題材，李春雷避開偉人、名人和重大歷史題材，多次深入到華北抗日戰場原址，采訪了數百位當年戰斗在最前沿的“小人物”。這其中，有教師、醫生、演員，還有鄉紳、小販等等。

　　一個國家是一部歷史，一個人也是一部歷史。個人的歷史及對歷史的敘述，有時會對正史起到很好的補充作用。千姿百態的眾生相構成了社會人生，李春雷從大背景、小人物的角度，以精細的筆調、獨特的視角，從人性深處和不同側面寫出了他們的瑣瑣碎碎，寫出了他們的怯懦與堅定、脆弱與柔韌、踟躕與勇敢，從而寫出了發生在他們每一個人身上的各自不同的抗日戰爭，乃至人物命運。

　　在藝術表現上，李春雷充分發揮文字的力量和韻致，盡量原汁原味地去還原當年的氣息和氛圍，在事件的推進中，細致地刻畫人物的內心情感，給人以新異的閱讀感受。這組作品中的“抗戰人物系列”一共12篇，《太行七勇》《南寺掌》《俊娥》《麥子熟了》《壽山先生》等，分別在《人民日報》《光明日報》《廣州文藝》等發表，部分作品被《讀者》等刊物轉載，在全國引起熱烈反響。

　　程雪莉的《尋找平山團》，追蹤記述了由河北平山農家子弟組成的抗日部隊——平山團這一英雄群體的偉大抗戰歷程。追尋著英雄的足跡，她走遍了平山縣的村村落落以及華北、西北、華南等地，走訪平山團老戰士及其親屬和烈士后代160多人，并遠赴日本，收獲了大量鮮為人知的歷史故事，最終將“太行山上鐵的子弟兵”的“仁厚實在、忠勇穩定、悲歌慷慨”的英雄形象呈現在讀者面前。書中首次回答了中國抗戰鐵的子弟兵從哪里走來，毛澤東、聶榮臻、王震、白求恩為什么如此鐘愛平山團等歷史的追問。程雪莉不但以飽滿的熱情追述了平山團的英雄事跡，記錄了那段悲壯的歷史，更以細膩的筆觸延伸到烈士的家屬，透視出悲壯過后人性的堅韌。

　　此外，田靜的《被吞噬的記憶》以一個奇怪的日記本為線索，層層深入，展現了一位曾親歷抗戰的老作家永葆不變的“赤子情懷”。黃軍峰的《一對紅領章》，以一名老兵對一段情感經歷的回憶為切入點，深刻表現了中國軍人的鐵骨柔腸。朱閱平的《板凳騎兵》，用飽滿的情感描寫了一名騎兵團老戰士的家國情懷。值得注意的是，這些作品選材新穎，表達獨特，結構巧妙，在文學性上借鑒了更多藝術文本的優長，在思想性上更傾向于人的內心世界和挖掘人性的表達。

　　關注現實 關注人民生活

　　文學是人民的文學，作家是人民的作家。報告文學作為最貼近現實的文體，更是如此。2015年，河北報告文學一如既往地關注現實，關注人民生活。

　　《中國葫蘆峪》是作家一合深入生活、扎根人民結出的創作成果。作品講述了平山縣葫蘆峪脫貧致富的故事，塑造了以劉海濤、韓保深為代表的人物形象，寫出了人物的情懷和理想，通過對他們經歷、命運的記錄和抒寫，探索新時代背景下新農村建設的新模式，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作家梅潔對文學、對生活、對國家充滿熱愛，她的作品始終帶有強烈的憂患與悲憫情懷。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她用二十多年時間持續關注、書寫南水北調工程背后那個龐大的移民群體，先后發表、出版了近150萬字有關南水北調工程的作品。2015年9月，《梅潔文學作品典藏》由湖北人民出版社出版發行。其中，《山蒼蒼，水茫�！贰洞蠼�北去》《漢水大移民》三部曲全面系統地反映了我國南水北調中線移民工程。

　　“深入生活、扎根人民”主題實踐活動開展以來，李春雷深入到廣東中山市小欖鎮體驗生活，而后根據清潔工馮歡娣拾金不昧的故事，創作完成了報告文學《尋找“紅衣姐”》。作品在《人民日報》發表后，先后被數百家報刊和網站轉載，引起了熱烈反響。

　　田靜、黃軍峰通過深入生活，創作完成了中篇報告文學《電梯與人的距離》。該作品瞄準社會廣泛關注的熱點問題，從人性、道德、文明、公共服務建設等多個層面，揭示了電梯事件頻發的根源和癥結。該作品發表后，在業界引起強烈反響，省市多家行業部門對文章進行了專門研究，為進一步推進電梯安全管理乃至社會公共管理工作提供了可貴的參考依據，中國質量新聞網、安全信息網等十余家專業網站對文章進行了轉載。

　　在社會發展前進的過程中，不斷有新的變化、新的氣象、新的風尚，更涌現出一批“行不言之教”“知行合一”的時代先鋒，甚至有的在危難時刻挺身而出，獻出了寶貴的生命。

　　對時代先鋒或英雄模范等人物的刻畫與塑造，是報告文學創作的一種常規題材。盡管這類題材處理不好容易使報告文學成為“表揚稿”，然而一切優秀文學作品于人的有益啟示皆是讓人更好地生存發展，諸如困苦、弊端等現象需要揭示，而透視人性的溫暖與堅韌，報告文學作家亦責無旁貸。

　　在此類題材創作上，河北的作家們在堅持報告文學真實性原則的基礎上，為更大程度增強作品的文學性進行了有益的嘗試。一合的《國之真金》以飽滿的熱情、細膩的筆調，展現了一位公安英模的鐵血豪情；李春雷的《梅與劍》以散文手法，用細致的筆觸刻畫出一位女檢察官的俠骨柔情；田靜的《歷史的鐘擺靜止在這一刻》、白薇的《檢徽在上》、黃軍峰的《生命的抵押》、李湛冰的《寒風中，他像一團火焰》、尚未的《正義守望者》、楊輝素的《好人一生平安》、劉云芳的《跟命運賽跑的女人》等均以精巧的結構設置，層層推進故事的發展，使情節環環相扣。

　　健全作家隊伍 搭建發展平臺

　　報告文學是我省文學創作的重要組成部分，我省歷來重視報告文學創作。2015年，省作協繼續通過完善選題立項、重點作品扶持、導師制、協調出版、宣傳推介、專題研討等一系列配套制度，為報告文學發展提供堅實的“后勤”保障，為報告文學作家安心創作、扎實寫作提供和搭建了更為廣闊和便利的發展平臺。

　　尚未創作的反映我省扶貧工作的長篇報告文學《筑夢·2020》；田靜、黃軍峰創作的反映我省美麗鄉村建設的長篇報告文學《蝶變——河北美麗鄉村建設紀實》；此外還有集結數十名作家創作的《河北政法群英譜》《2015年河北道德模范集》等，都充分顯示出我省對報告文學創作與發展的重視。

　　我省重視報告文學的發展，重視報告文學作家的培養、挖掘和扶持，充分發揮報告文學藝委會的作用，隊伍結構日趨合理，人員規模不斷壯大。這其中，既有從事創作數十年的老作家一合、梅潔等，也有年富力強、創作激情高漲的中青年作家王立新、劉家科、傅劍仁、李春雷等。近年來，經過培養扶持，又有一大批青年作家，如程雪莉、田靜、黃軍峰、尚未、李湛冰、楊輝素、白薇等也逐步成長起來。這些作家，構建起了河北報告文學老、中、青三代傳承有序的團隊體系。

　　2015年8月，傅劍仁的《上訪》、李春雷的《朋友——習近平與賈大山交往紀事》、雪小禪的《裴艷玲傳》和梅潔的《為了潤澤北方大地》獲得我省首屆孫犁文學獎。

　　從長遠的角度來看，河北報告文學仍然具有很大的發展空間，因此報告文學作家中堅力量的培養和挖掘不能放松。京津冀一體化、美麗鄉村建設、扶貧攻堅等更多關乎社會發展、關乎人民生活的大事件還有待深入挖掘和書寫。

　　實現河北報告文學發展的再飛躍，需要作家們繼續腳踏實地，扎根燕趙沃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