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宏偉：小說是現實的異化，還是同構？(張瀅瑩)

李宏偉

　　當代青年作家中，李宏偉的寫作擁有許多奇異的元素：超級市場里可以定制愛情，同學聚會上需要裝作功成名就，熱戀中的男女一覺醒來發現身體和對方長在了一起……這些奇思妙想的情節，使得他的作品與許多面對社會現實的書寫截然不同。在現實之上，小說的多重可能該如何呈現？日前，在思南讀書會，李宏偉帶來了他新近出版的中篇小說集《假時間聚會》，與青年評論家楊慶祥、黃德海共同探討了這個話題。

　　“李宏偉所有的小說在故事的層面都足夠讓我們驚訝，我覺得這是小說家一個最基本的素質：給我們提供一個故事，或者提供一個能夠進入到這個世界的通道�！睏顟c祥說，“在一個意見特別泛濫的時代，故事顯得特別重要，我們通過故事可以找回我們的想象力，找到我們心靈真正可以安放的地方。李宏偉所講的就是這樣一系列非常富有想象力的故事�！痹趶娏业奶摌嬓灾�外，李宏偉擅長以復雜結構“困住”讀者，對楊慶祥而言，這種結構也是具有“召喚性質”的：“他讓讀者尋著他的迷宮，最后尋找到小說本身的意義。召喚的同時，他也在遴選讀者，他的小說不是全部敞開的，有一些讀者可能是接收不到他的電波，這樣的讀者就會被自動屏蔽在他的小說之外。但一旦進入，你就會發現一個全新的天地�！痹邳S德�？磥�，這恰是現代小說的基本特征：“李宏偉的作品里有很多奇思妙想的故事，同時又帶有非常強的反思性。他不再把單純簡潔明晰的故事當成唯一的手段，他把所有對世界的感觸用一個方式寫進來�！�

　　很長時間里，作家都被認為需要承擔闡釋、書寫現實的作用，但黃德海也指出，想用一部小說、一部電影、電視劇，或者任何藝術形式把自己所眼見的現實完全實錄下來，是不可能的�！斑@里面牽涉到虛構和現實的意義。生活是連綿不斷的，不會有一刻停止，不會停下來讓你思考。在這其中，虛構的意義是什么？是站在類似于造物主的位置，重新看待這個世界。也就是在這個意義上，我覺得虛構可以對準我們的現實，如果我們沒有虛構的野心，就永遠不會對準現實。依靠虛構，寫作者能夠先于現實來‘抵達現實’，如果不是這樣，你永遠跟不上�！�

　　即使虛構往往是作者將自己置于造物主的角度的寫作，李宏偉所關注的，卻是這種重新塑造現實的法則：“在一個虛構的譜系里面，作者不只是有一個想法，而確實需要從現實當中借用物質和物質的能量，來建造他符合想象的事件。這種真實性不可缺失�！边@也是他為自己的小說寫作所設置的尺度：“我需要我的虛構跟現實保持一個我覺得合適的距離，就好比多米諾骨牌那樣精確———因為超過了這個距離，就是一個純粹的科幻小說，跟現實沒有那么大的關系，讓我覺得不安全、不舒服。我的寫作都是在我自己所認可的一個虛構的范圍里，它一定跟現實在某種程度上擁有同構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