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元4日開始,北京掙脫了霧霾,晴朗的天空延續到13日。14日霧霾和煙霧再次襲擾京城。這一天,在微信圈里知道著名作家王士美在長春因病逝世。我和胡婷婷聯系,交談總是哽咽。北京的天空輾轉反側,滿含淚水,直到16日深夜,和我的心情一樣,以一場中雪的形式落到京城的腳面上。17日,地面白了,我的心也空落落地白。
1980年初,父親還在舒蘭縣新安公社圍山大隊當老師,我們家里有很多舊書,這些舊書是父親下放之后帶到農村的。父親有一次外出,買回來一本顧笑言、王士美、汪東林合作的《李宗仁歸來》,印象很深。
1985年,我參加了吉林省作家進修學院、《作家》雜志社文學創作函授中心的學習。1986年再次參加學習,這一年不僅有作品在《作家之路》上發表,而且還被函授中心選到北戴河參加改稿會。那時,我在鄉法律事務所上班。人生第一次出遠門,是以邀請方全額報銷的形式出現,并且有幸見到了著名的作家和詩人。對于在農村生活的人來說,能有免費的待遇就像天上真的掉餡餅一樣幸福。。
第一次見到王士美老師,他只有47歲。國字臉,北方大漢形象,說一口能聽懂的西北話,對人和藹可親。也許他們經歷了人生太多的曲折,更懂得人性和生命的真諦。所以對我們充滿了了關懷和愛護。
我在北戴河一下火車,正東張西望時,看到舉著牌子迎接我們的兩個人,他們便是婷婷姐和李武,當即喜出望外。
王士美院長熱情地迎接每一位學員,親切無比。
改稿會期間,王士美院長提醒我們多讀書、多練筆。還重點提醒我們作為業余創作,要學會融入到現實生活當中,學會接受冷風和熱風,不管什么風,都是好風,都可以借鑒。學會建立良好的寫作和生存空間,他關心人的樣子,不像嚴厲的老師,不像他臉上的蒼勁,更像是慈祥的父親。
為我們輔導的老師有溫文爾雅、美麗的楊若木,深思熟慮很愛吸煙的薛衛民,再有整天陪伴我們樂呵呵的婷婷姐,不愛說話但會微笑的李武。
后來我才知道,參加改稿會的13名學員是從上萬名學員中一步步篩選出來的,一種小得意油然而生。
在我們到達之前,《詩人》雜志社組織的北戴河詩人改稿會剛剛結束。我們縣有金克義、雷恩奇、馬輝參加。那正是文學熱潮一浪高過一浪的時期,我們不羨慕誰發財致富,而是羨慕誰又有好作品發表出來。
王士美和其他老師把我們的學習和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讓我們在北戴河留下了很多的回憶。作為一個農村作者能有這么一個機會出去風光一把,讓我的內心忽悠一下變得強大起來。北戴河不僅有波瀾壯闊的海濤,還有城市街道簇擁著美麗的鮮花……“生如夏花之爛漫”很符合我當時的心境。
在北戴河臨別之際,我和王士美院長說,將來能堅持寫作的不會有幾個人。王院長深沉地看著我,目光當中帶著堅毅,他似乎在說:看你小子能堅持多久?
吉林省作家進修學院(現吉林文學院)是我們心中向往讀書的地方,第一屆陰差陽錯沒有參加入學考試,我們就盼著第二屆。
1989年我實現了去作家進修學院學習的愿望。
開學當天,王士美院長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我們來自全省各地四五十個
學員(還有5名外省學員)住在長春空軍預校招待所。從1986年到1989年,正好3年,期間再一次得到了王士美老師各方面的關愛。在一次活動上,他還專門為我們做沙拉、煮奶茶。第一次享受奶茶就是王院長親自為我們做的。
學院為學員安排講課的老師除了本省著名作家公木、鄂華、胡昭、喬邁、丁耶、蘆萍、馬犁、王成剛、王汪等,還有省里的領導,吉大的老師邴正、孟憲忠、楊冬、劉學銘、孫乃冀,東北師大的周玉和、李南崗,以及藝術學院和其他社會學專家學者等。作為文學院的學生,畢竟不同于其他大專院校。文學院的業余生活豐富多彩,學員與本省的媒體也多有聯系。我們所處的位置與時代文藝出版社很近,有一天我去看看郭力家先生。在去的路上我就嘀咕,見面之后我該怎么稱呼他。郭先生?郭老師?力家?好像都不合適。當我走到他的辦公室,看到他正和大家神侃什么,我忽然覺得應該叫他一聲郭哥……。
那段時間,經常來文學院的有在吉大讀書的伐柯,有在報社工作的任白、趙培光,有從外地到長春的述平、谷凱、何方……那時候認識了很多本省作家,包括上一屆的同學。最有震撼效果的還數詩人郭力家,他像詩歌領袖,說什么都能引起大家的注意,他的語調、語氣總是那么凜冽和吸引人。
我和王士美老師接觸較多的時期是我們畢業之后,各自離開學院。我去《長春法制報》上班了。時間不長,該報?。在我人生徘徊的時候,王士美院長安排我到文學院工作,還特意安排了住處。他擔心我一個人不會照料自己,還背地里提醒其他人關照我,包括芳子。過后芳子耍嬌似地跟我說:“好幾個人都囑咐我,說你們留在長春的同學不多,有機會多關照馬志剛。他們憑什么讓我關照你,我比你小,我又是女生,咋不說讓你關心我吶?他們偏向你!
的確,王士美院長家里一旦做了好吃的,就通知我過去,從那以后和趙姨也自然建立了感情……。
后來我離開了文學院,雖然走了,但是我知道王士美老師一直惦記和牽掛我,他知道我從農村一步步走出來不容易,他也希望多給我提供臺階。在他的眼神里我看到了無限的期許……。
以后的幾年,我在許多地方工作過,直到1995年我到了北京。不管到了哪里,都和王士美院長保持聯系。
1997年1月11日,王士美的新作《切•格瓦拉》出版,并在古巴大使館舉行簽名贈書活動,他叮囑我一定要參加。那次活動搞得很熱烈,反響很大,我手里還有當時的幾張照片。不久后古巴政府邀請王士美院長去古巴共和國考察那里的碧海藍天,我為此高興不已。
在以后的日子里,王士美院長偶爾路過北京,我們在京的同學都要和他團聚。但多數時候都不讓我去買單,當他發現我要買單,就會馬上大聲說:志剛,你坐下,今天由誰誰買單……。他還給我介紹過北京的朋友,北京的朋友也曾給過我很大的幫助。
前幾年,聽婷婷姐說院長得病了,我不敢過問病情,只是偶爾從他兒子王向力那里側面打聽一下。也許他們怕我擔心,都說挺好,根本不談病情。
王院長,你知道同學背后說你啥嗎?說你對你的學生“護犢子” 外人要是說你的某個學生不好,你不高興。你沒聽到這句話吧,但是,當我們說起這句話時,內心有多幸福,你知道嗎?
2013年,我被現在就職的集團公司外派到內蒙古阿魯科爾沁旗的下屬企業,這個地方距離他曾經生活的地方通遼230公里。大概是10月份,我給王士美院長打電話,希望他找機會過來,我陪他好好故地重游,他似乎答應了,從口氣上聽身體不錯。直到他去世,我也沒能實現陪他到內蒙古的愿望,我知道他魂牽夢繞著那片科爾沁草原在呼喚著……。
前陣子聽胡婷婷說院長最后憔悴不堪,瘦了一大圈,我的心咯噔一下子!這樣一來,我更怕見到他,我怕我看見他會當著他的面哭出來,我怕淚水止不住。我雖然沒有完全辜負他,但是距離他所期盼的還很遠。
他走了,到了另外的世界會不會很孤獨?他在另一個世界一定還會用高大的形象、特有的內蒙古的語音親切地問我:志剛,你和家人都挺好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