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借“將學術和虛構之深淺兩極共冶一爐”的獨特才華,以《玫瑰的名字》等作品享譽世界文壇的意大利作家安伯托·艾柯于2月19日晚逝世,享年84歲。
艾柯的文章別具一格,就好像化各種武功于無形的世外高人,所有的嘲諷都隱在了不動聲色的文字之下。文中的小故事明明是虛構,可卻總讓人感覺這個怪老頭正躲在一邊竊笑,他好像嘲諷的就是你——那個無厘頭的制造者、各種混亂的承受者、詭異生活中的沉睡者。他總能在人們習以為常的正常表象下,看到那么多不正常。經他一解讀,好像整個世界都充滿了荒誕。
比如,他的短篇小說集《帶著鮭魚去旅行》(中信出版集團),將他洞察世事,集嘲諷與隱喻于一身的怪才體現得淋漓盡致。書的同名開篇文章為全書定了調,艾柯一邊說著你不是那條倒霉的鮭魚,一邊又不斷地講故事,證明你就是那條鮭魚。
先來看看我們是怎樣被“怪老頭兒”變成那條鮭魚的。在一家以電腦為唯一溝通方式的高級賓館里,人們只能識別、相信電腦語言。于是,因為電腦頻繁出現故障,一條倒霉的熏鮭魚和“我”共同成了犧牲品,鮭魚被服務員兩度請出了冰箱,開始散發臭味;“我”因為兩次搬出了冰箱里多得出奇的酒水而被電腦記下,成了有名的酒鬼,人品危機爆發。小故事讀來波折起伏,包袱笑料著實不少,文字之中暗含著“此處應有掌聲”一類的情緒“開關”。但假若僅僅將之讀成對賓館僵化管理的嘲諷,就浪費了這一頓滋味十足、辛辣幽默的豐盛大餐,無限滋味,無比悠長。
讀多了義憤填膺或者高舉著道德利劍的評論文章,總會審美疲勞,邏輯還是那個邏輯,道理還是那個道理,就是聽得無關人等耳朵發膩,卻聽得當事人員不痛不癢,一陣風過了塵歸塵,土歸土,不過是噪音一地。艾柯這“怪老頭兒”卻獨僻蹊徑,把諷刺寫得入魂入骨,且在全世界傳播。此時,距作者寫作這些文章的時間過了30年左右,可很多情境仿若眼前,把諷刺文章寫到這份兒上,也真是不容易。
人們說讀不懂艾柯,卻又似乎人人都讀懂了幾層意思。其實對于這位享譽世界、橫跨眾多領域的怪才而言,他的文章解讀并沒有標準答案,你感受到了幾分意思他就有幾分意思,你聯想出多少意義他就有多少意義。認真地讀一讀這位玩世不恭,又一臉嚴肅的“怪老頭兒”的作品吧,世界比你想象的“生動”“有趣”。
傍晚時分系統終于修復了,我總算住進了自己的房間。因為記掛著那條鮭魚,我趕緊把它從行李箱里拿出來,要放進小酒柜。但我那家賓館的冰箱卻是家庭型號,我便從化妝臺拉出兩個大抽屜,把冰箱的存貨搬進去,然后把鮭魚放進了冰箱,立馬就把這檔事拋到腦后去了。第二天下午4點我回到房間,看見鮭魚擺在桌子上,冰箱里又塞滿了各種美食,滿滿當當不留一絲空隙;打開抽屜,卻發現前一天放進去的東西原封未動。第三天下午4點,鮭魚又回到了桌子上,而且已經開始散發異味。
——摘自《帶著鮭魚去旅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