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敘事的學理與立場(聶茂)

——讀龍長吟《治守之道：湖南當代政壇文學典論》

　　龍長吟的《治守之道：湖南當代政壇文學典論》(湖南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是他對湖南當代官場小說學理闡釋的集中奉獻。作者盡可能聚焦這一群體的代表性作家及其作品，并對不同文本進行了深入分析。比如，對于唐浩明，作者用“儒家文化觀照下的廓廟之思”進行概括；對于王躍文，作者用“政治眼光與人性解剖”來闡述其作品的“思想藝術魅力”；對于閻真，作者用“知識分子的靈魂透視”來統領市場經濟條件下的精神操守。

　　書中還用不同的篇幅和視角分析了肖仁福、劉春來、吳茂盛、余艷、浮石、魏劍美和黃曉陽等人的代表性文本，對彭見明的《天眼》也進行了適當的解讀。譚仲池、胡丘陵、劉克邦和管群華等人的詩作，作者更是不惜筆墨，對其進行了頗具見地的闡釋。

　　龍長吟在選取闡釋對象時十分講究：首先是影響力與美譽度。作者選取的作家及其文本大都有廣泛的讀者基礎，如《曾國藩》《青瓷》《二號首長》等。其次是文學性與思想性。龍長吟在選取分析對象時，不僅僅關注作品的熱度，更關注熱度背后的文化因子，努力做到文學性和思想性的高度統一，《國畫》《滄浪之水》等就是如此。再次是代表性與廣泛性。龍長吟既著力闡釋有影響力的官場小說作家及其作品，又對尚不是很出名、市場辨識度不很高但又頗有特點的湖南官場小說作家及其作品進行了富有前瞻性的分析和討論。如分析王躍文時，作者著眼于作家對官場文化的深度發掘，認為王躍文將官員與官員之間、上級與下級之間那些確實存在又誰都不可明說的潛規則寫得入木三分。而對余艷的分析，從“官場后院”即官太太們這個特殊群體的生活描寫來揭示當下社會怪相。對閻真的闡發則主要集中在知識分子心靈的掙扎與沉浮，表現知識分子在堅持操守和現實生活之間的矛盾。這些作家雖然都圍繞著官場這一個主題，卻各自都有不同的切入點，龍長吟抓住了他們彼此之間的區別并做出了客觀而中肯的評析。

　　當下官場小說幾乎都是現實主義作品，不少創作者對官場中那些“彎彎繞繞”的手段是有著切身體會的，因而習慣從現實的角度再現官場生態種種光怪陸離的現象。第四章對肖仁福作品介紹時就提到他寫官員的態度：以行為的適當和失當代替以往官場小說的忠奸之分�！胺�定”原則下，我們很容易看到兩個極端現象，一是如劉春來《水災》中所寫，一旦地方發生如自然災害或礦難等重大事件，政府往往會快速處理，交出所謂“讓民眾滿意”的答卷。第二種就是一般官場小說所揭露的，在日常工作中利用關系、權力來處理事務，肖仁�！都覈�》中柳居山處理楊勁松犯罪材料的事例就是“適當和失當”的代表。顯然，龍長吟認同了作家的處理方式，這也成為論者本人對待官場怪狀的立場。在龍長吟看來，當代官場亂象叢生的原因是中國社會處在轉型時代，人們生活水平和思想觀念的變化給官員帶來了空前的誘惑，而制度的漏洞導致權力得不到制約，于是以權謀私屢禁不止。龍長吟廣泛運用社會關系學的原理來解釋官場的權力制衡模式。不過，這種文化立場雖然真實，但如果再從作品的審美性和批判性方面多下些功夫，則可能顯得更加客觀和更具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