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奇水性譽芙蓉——讀盧文麗小說《外婆史詩》(文鶯)

《外婆史詩》 盧文麗 著 上海文藝出版社 2015年11月出版

　　初識盧文麗是從詩歌開始，后來，她又捧出熱騰騰、沉甸甸的小說新作《外婆史詩》 ，令我對作者的認識又是一個拉升。小說裝幀頗有江南氣息，藍印花裹著，裹著江南，裹著東陽蔣小娥跌宕曲折的人生和作者幼年珍珠般寶貴的記憶。

　　小說整體結構，飽滿而清晰，語言干凈富有詩意。讀者可以沿著《外婆史詩》的小說脈絡，走進她的故鄉東陽、她的童年、小說主人公的外婆——蔣小娥的人生。這部厚實的作品細膩不失詼諧、有力又不過度堆砌，故事情節如絲入扣，像江南盤根錯節的老樹，文字的根扎得極深，枝椏線條遒勁，那些富于時代色彩的描寫，又將我帶入她童年生活的場景中。小說在閱讀上，有著過癮的認同感和懷舊感——銅瓢、六谷糊、篾匾、八仙桌、油布傘、紅漆小木碗、酒甕上的黃泥蓋、《女駙馬》 、麥角、硬木條案、稻草結、蒲墊、油毛氈、螺口燈泡、空心毛竹、柴灶，以及桐油、石灰和糯米澆鑄的三合土……對于經歷過那個時代的讀者來說，從物件到吃食再到文藝、戲曲，件件樁樁再熟悉不過了，在這樣熟悉的大環境下閱讀，瞬間拉近與作者和作品人物的距離，一種親切感油然而生，引領眼球和心靈的呼應，讀得心中喜憂隨人物命運起伏不定。

　　有人說：小說家是最大的“造謠”專家。因為小說家可以用多重特征和多重性格，疊加出新的人物性格特征。真實的原型寫作，比虛構的人物更生動，更有力量。 《外婆史詩》這樣大部頭的作品，作者下筆揮灑自如，收放有度，筆鋒精銳，舉重若輕。盧文麗作品的真實性，可以還原到現實中的每一個人，除了人物的力量感，更包含了深情的真實感。她的外婆對她童年、少年乃至人生的影響，惠及深遠。作者在小說中，用詩一樣的語言反復詠嘆，深深感懷、銘刻，這情愫如涓涓溪流涌入筆尖。小說采用第二人稱和第三人稱交替敘事的手法，時而客觀、冷靜，時而情緒翻涌�？陀^時，透徹得冷峻，讓人讀得后背不由得陣陣發緊——這個視角像雕刻家，作品有很強的透視性。情緒翻涌時，作品人物又鮮活如面對面的訴說、對話。讀者仿佛讀的不是一本小說，而是直接觀賞主人公堅毅、美好、豐富的人生舞臺劇。江南、東陽這個舞臺景致如畫，小說的線索如畫中河道，曲折而婉約�！笆Y小娥” ，這位東陽火腿世家的傳人，平凡又傳奇，閱盡風霜，性格堅韌，極具生活熱情的達觀女子，她的身上有著深深的時代烙印，有對愛的執著、堅定，對事業的不懈追求。線索的河道時而豁達，時而起伏，時而沉靜，越往作品里走，心也隨之揪緊——外婆幼年遭遇送人、養父母的虐待、初嫁喪夫喪子、拐賣的厄運，令我不禁掩卷而嘆。

　　作者的外婆命運多舛，境遇惡劣多變，外婆始終堅守自己認定的原則和尊嚴。生命的節拍，在小說中張弛有度，史詩般的詠嘆，凝結于厚實的藍印花的裝幀中，人物也鮮活在每一位讀者的心里。

　　現實生活中的盧文麗，因小時候和外婆生活在一起，對美好、溫婉、堅毅的品質有了最初的認領。對待當下的生活和寫作態度，也有常人無法抵達的寬度及深度。后來在網絡上有了很深的交流，言談中領教了她的真誠和幽默、柔韌和堅毅，就像她小說中的外婆——想來這種品質的印跡，除有血脈傳承，更有她小時候跟隨外婆長大，那種朝夕相處的深情和潛移默化的鏤刻。